“韩裕风亲自找你?”
路怀秋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
猎人本身就是一群非常神秘的存在,更别提混在执行局高层里的那群老油条了……
直接出面上门找人这种事,那可真的算是千年难得一遇了。
“是的。”李御凤点点头道,“只不过,他当时用的并不是海城分局局长的身份。”
“那是?”
“商人。”李御凤说道,“就跟我一样,他来找我的目的,只是谈一场私人的生意。”
“具体是做些什么?”路怀秋道。
“他自称自己是个做煤矿生意的商人,想借用我的船只,暗地里运输一批奇怪的石头……”
李御凤说道,“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石头——而是黑冥岩。”
“黑冥岩?”路怀秋微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确定吗?”
很多人可能没有听过黑冥岩这种东西,但黑冥石谁都不会陌生。
而黑冥石,就是通过精炼黑冥岩之后,从其中提取出来的材料。
所以黑冥岩这种矿石一向是纳入联盟的管制之中的,私自运输这种东西,是绝对违反联盟法的行为。
“我确定,千真万确。”
李御凤说着,语气似乎显得有点窘迫:
“那个时候还年轻嘛,也没想到这些是违法的勾当——没办法,他当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然后呢?”路怀秋又接着追问道,“他运来那么多的黑冥岩,是打算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嘿嘿……”李御凤笑得有些尴尬,“路兄弟,你也知道,人都是要恰饭的嘛……我们做生意的也就是想混口饭吃而已,谁会关心别人想干什么呢?”
路怀秋没再追问。
李御凤说的确实在理。
但是除了她之外,路怀秋已经想不到还能找谁去询问情报了……
韩瑞泽?
这个憨憨恐怕连一加一等于几都要想半天,怎么可能靠得住?
“什么情况?”唐雨笙问道。
“韩裕风私下里似乎在采购大量的黑冥岩,并偷偷地运入海城内。”路怀秋道。
“这是准备要干嘛?”唐雨笙也感到非常迷惑。
“不知道。”路怀秋摇摇头,“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讲真的,你们就别在那胡思乱想了。”
韩瑞泽忍不住插了一嘴,“别说你们了,我妈当初也跟我爸生活了几十年了,都不见得能猜透这个男人。”
“你们在这臆想个半天,到最后恐怕还是得白忙活一场。”
“噢是嘛?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
只见唐雨笙又是一个爆栗砸了下去……
“走吧,时间不多了。”
路怀秋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逐渐地爬到了天穹之顶。
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再看看地图上闪烁的那个定位坐标——只剩下差不多两三公里的距离而已了。
唐雨笙点点头,跟随路怀秋向目标走去。
而后者的手中则扯着那根麻绳的顶端,将韩瑞泽像是扫帚一般拖曳在地上前行着,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逐渐黯淡下来的日光下,夏至缓缓地摘下了额头上的防风眼镜。
在这个高度,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天边之上如同失火般的余晖。
美如一幅画卷。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
毕竟实在是过于压抑和沉闷了。
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加喜欢热烈且明亮一些的场景。
比如说一个温柔的早晨,或者夏日蝉鸣的一个午后。
若非要说是因为什么缘故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不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太令人快乐的过往吧。
沙沙沙——
机翼旋转的速度逐渐减缓。
夏至带着她的专员下了车,环视着周围的景象。
此时,眼前所见的一切,大概只能用一次字来概括——死。
死气沉沉,哀鸿遍野。
余晖之下,公路之上躺满了无数血族和猎人们混杂在一起的尸骸。
它们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几乎要将那座天桥的入口堵死,仿佛连潮水都没办法尝试着从那些缝隙之间缓缓淌过。
“情况如何?”
耳麦里传来了萧樱的声音。
“不算很好,伤亡有点惨烈。”
夏至在一名断了气的猎人身边蹲下,翻动着他的风衣,然后辨认出了他腰间的那盏小巧提灯。
“是星辰家族的猎人。”夏至轻声道,“他们……守住了桥。”
耳机对面沉默了一会:“还是来晚了。”
“是啊。”
夏至站起身来,摘下鸭舌帽,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合上双目,默哀了一分钟。
“组、组长!”
一名更加年轻的猎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喊道,“好像……好像还有幸存者!”
闻声,夏至的眼神微微地亮了起来。
她跟着自己的队员奔去,最终发现在天桥入口的最高一层阶梯上,居然还坐着一个猎人。
他坐在台阶上,拄着刀撑着桥面,身躯佝偻着,显得疲惫又羸弱。
身上的破烂黑风衣早就已经被染红,脸上也沾染着厚厚的尘埃。
——狼狈得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但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居然还戴着一副滑稽的像素风格墨镜,让人根本看不清此时他的眼神。
仿佛是察觉到夏至靠近,他缓缓地扬起了下巴,微微扬唇笑道:
“不会吧,大家长?”
“怎么这就回来了?”
“是冲桥失败了,还是没找到情报啊?”
“不过也没事,很正常,我懂的嘛,失败是成功他老娘,大不了咱们今晚再战一回……对了,你是不是忘记买桃桃乌龙了?”
夏至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了半晌:“我叫夏至,海城执行局侦察组组长。”
“……”
戴墨镜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似乎犹豫了一会,“听错了吗?好吧……”
“我叫杜子腾,海城主事者,星辰家族的王牌执事——嗯,没错……王牌。”
“抱歉,联盟军昨夜半路被狙击,没办法及时支援,大概要今晚才能赶到桥港区。”
夏至轻声道,“跟我走吧。”
“去哪?”杜子腾道。
“疗伤。”夏至说道,“如果只是过度透支灵力而导致失明的话,痊愈的几率很大。”
“……谢了,夏执事。”
杜子腾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不过还是算了吧……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呢。”
他微微地仰起头,对着天边:
“我大概能预感到,黑夜又要来了。”
“这座城市……还有人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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