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地处杭州东北方向,距离苏州极近。
秦逍自然已经明白过来,神策军心急火燎派人从嘉兴将卫家老小抓过来,自然是有心险恶。
卫家是嘉兴第一大世家,嘉兴世族唯卫家马首是瞻,神策军在杭州大开杀戒,嘉兴那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一旦得知神策军对杭州世家痛下杀手,嘉兴世家当然会胆战心惊,携全家老小和资财退往苏州,自然是大有可能。
如今苏州在公主的控制下,嘉兴世家一旦退到苏州,神策军的手也就不好直接伸过去。
在嘉兴世家逃离之前,跑人先抄了卫家,让嘉兴世家群龙无首,而后封锁嘉兴城,如此一来,嘉兴世族就像是案板上的肉,直待神策军处理完杭州城,再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嘉兴世家。
“大人,卫家对朝廷绝无二心,还请您明察。”卫仲道:“这些财物,可以送给大人,只求大人能够救卫家老小.....!”
“自然是要彻查的。”秦逍道:“不过你们若是无罪,谁也没有资格抄没你们的家财,该是你们的谁也拿不走。如果你们暗中确实参与了谋反,家财固然保不住,一家老小的命也是保不住的。”向身边费辛道:“费大人,安排卫家老小随队,彻查卫家谋反一案之前,由忠勇军暂时保护他们的安全。”
费辛拱手称是。
卫家虽然不知道落在秦逍手中是福是祸,但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
忠勇军并没有耽搁,秦逍让人将沈度的尸首丢进了囚车,顺便将那颗首级也一并放了进去,继续向杭州城方向进发。
杭州城东不到三十里地,便是杭州大营的驻地,忠勇军要前往杭州城,杭州大营驻地是必经之地。
赶到杭州大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忠勇军最前面的兵士举着火把引路,却在距离杭州营不到五里地的地方便即停了下来,而杭州营那边的哨楼之上,火把挥动,还有号角声传过来,分明是已经发现了忠勇军的踪迹,向营中示警。
营地里的兵士反应迅速,只片刻间,就已经做好了迎敌准备。
杭州营统领长孙元鑫率领杭州营精锐骑兵前往苏州增援,至今尚未返回,营中只有两千步卒,长孙元鑫离开之前,将杭州营交给了副统领薛正钦负责。
神策军抵达杭州之后,自然不会忽略这样一支精兵。
杭州长史沙德宇是杭州军务的最高长官,安兴候夏侯宁心里很清楚,如果直接由神策军接管杭州营,杭州营官兵当然不服,不过由沙德宇出面,却是名正言顺。
夏侯宁派了几名将官在沙德宇身边,直接随同沙德宇来到杭州营,从薛正钦手中接过了兵权。
沙德宇不但是薛正钦的上司,连长孙元鑫也是沙德宇的下级,所以沙德宇接掌兵权,薛正钦无可奈何,若是抗拒,被冠上谋反之罪,那是死无葬身之地。
接掌杭州营之后,沙德宇这几日一直是心绪不宁。
外人都知道他这位杭州长史是杭州最高的军务官员,连杭州营统领长孙元鑫都要听从他的调令,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官职虽然高过长孙元鑫,但地位却远远不如。
当初麝月公主将他调到杭州为官,那时候长孙元鑫就已经是杭州营的统领。
被调来杭州替换前任杭州长史,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前任长史与长孙元鑫性情不合,两人时有冲突,公主知道后,直接将前任长史调离,将沙德宇调过来担任新的长史。
换句话说,前任长史离职,就是因为与长孙元鑫不合。
沙德宇自然已经明白,公主对长孙元鑫实在很器重,作为杭州长史,最好不要过多插手杭州大营的军务,踏踏实实负责好杭州城的防务便好,所以这些年沙德宇对杭州营的军务从来不敢多问,也正因如此,他在杭州长史的位置上稳若磐石。
神策军入杭州城,杭州刺史当日就突发疾病,卧榻不起,杭州别驾也在当日骑马的时候落马受伤,起不来身,沙德宇闻听之后,呆若木鸡,正想给自己安排个意外,安兴候的人却赶在他出事之前将他请了过去。
刺史患病,别驾摔伤,杭州的事务也就只能由沙德宇配合。
沙长史是个实在人,二话不说,直接将长史府的兵权交给了安兴候,本想着没有兵权在手,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与自己无关,谁知道安兴候竟然直接派了他过来接掌杭州大营的兵权。
沙德宇心中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一家老小全都在杭州城内,生死都掌握在安兴候的手中,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听话,安兴候给自己扣上一个与江南七姓勾结谋反的帽子,自己连冤枉都喊不出来就要被拉到市集砍了脑袋。
安兴候的手段,沙德宇是真的领教了。
神策军进城当日,第一时间便将杭州三大世家一网打尽,三大世家是江南七姓之中的三姓,还没等这三姓反应过来,神策军就以雷霆之势将三族老幼尽皆逮捕,还没等城中百姓明白过来,次日安兴候就下令将三姓中的青壮以及家主直接拉到市集,开刀问斩,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杀人过后,安兴候这才令人张贴告示,告知江南七姓勾结王母会,在江南谋反。
接下来几日,神策军在城中大肆逮捕世家豪族,即使杀了一大批,剩下的关押起来,可是因为人数太多,监牢都满了,神策军又专门将三大世家的豪宅腾出,用来作为临时关押囚犯的地方。
沙德宇完全没有想到神策军入城之后,竟活生生地锦绣杭州变成了人间地狱。
安兴候就像是与江南士绅有着刻骨仇恨一般,下手毫不留情。
非但是杭州士绅,便是一些杭州官员,也被查出有勾结叛军反叛朝廷的罪行,同样被杀了一披,杭州城的上方,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那些平民百姓倒也罢了,但凡有些身家的商贾和官员,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安兴候手中的大刀下一个会砍向谁。
沙德宇心中只觉得安兴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他吩咐。
他如今坐镇杭州营,明面上是杭州营的最高长官,但实权却并不在自己手中,安兴候派了神策军朗将齐申随同前来,营中军务,其实都要听从齐申分派。
齐申也是一名宦官出身的将官,无论何时都是一脸笑容,但沙德宇知道这位宦官也是心狠手辣。
前来杭州大营之前,安兴候第一次在城中杀人的时候,让那些囚犯跪成数排,一排有十几个人,安兴候让人请了沙德宇一同观刑,砍的就是杭州三大世家族人的脑袋。
这不是法司衙门执刑,所以砍人直接由神策军官兵出手,带队的就是齐申,而且他第一个拿起鬼头刀,亲自砍了十几个人的脑袋,沙德宇记得清楚,齐申砍落囚犯脑袋的时候,脸上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容,想到那一幕,沙德宇全身上下都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杭州大营之内,虽然名义上沙德宇是最高长官,但每天一大早,沙德宇却会主动去齐申营帐,显得异常谦恭。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杭州大营是长孙元鑫一手打造出来,营中上下对长孙元鑫都是忠心耿耿,长孙元鑫去了苏州,目前自己还能以杭州长史的身份发号施令,可是如果长孙元鑫回来了,又将是怎样的结果?
自己帮着安兴候夺了杭州营的兵权,长孙元鑫回来之后,会不会放过自己?
他寝食难安,今夜听得号角声响,冲出营帐,看到哨塔上火把挥动,那分明是说有兵马正在靠近大营,沙德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孙元鑫,心下骇然,只以为是长孙元鑫带着骑兵从苏州返回。
他一颗心直往下沉。
“沙长史,出了何事?”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沙德宇回头看过去,正是朗将齐申快步过来,身边还跟着几名亲随。
这几名亲随也都是神策军的人,平日一直跟在齐申身边。
“有兵马靠近。”沙德宇忙道:“齐将军,说不定是长孙统领率兵返回了。”
齐申一怔,眉头一紧,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却还是镇定道:“长孙元鑫没有得到兵部调令,擅自带兵前往苏州,已经触犯军法。他回来的正好,安兴候有令,长孙元鑫回来之后,立刻拿下,送到杭州城,交给安兴候处置。”
“齐将军,长孙元鑫勇猛过人,绝不会束手就擒。”沙德宇轻声道:“咱们还是不要和他直接发生冲突,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安兴候的安排,让他前去杭州城拜见安兴候就好。”
他只担心回来的真是长孙元鑫,齐申不知长孙元鑫的厉害,如果真的下令就地捉拿长孙元鑫,长孙元西一怒之下,只怕齐申的人头便要落地,说不定还要连累自己跟着一起掉脑袋。
对长孙元鑫绝不能硬来,好好说话,将杭州营眼下的情况都推到安兴候头上,长孙元鑫要找麻烦,也只会冲着安兴候,不至于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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