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牧监等人脸色苍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啸春却已经沉声道:“诸位大人,请吧!”却是喧宾夺主,要驱赶众人出去。
段牧监无可奈何,向秦逍一拱手,众人惶恐不安退下。
秦逍向姜啸春使了个眼色,姜啸春心领神会,也向胖鱼示意,二人也随着退了下去。
“这.....?”秦忌此刻终是回过神来,叹道:“如果草民没有猜错,您就是秦逍秦将军?”
秦逍笑道:“上次去往草原途中,与忌伯在平城相见,缘分不浅。不过当时不好透露真实身份,还请忌伯见谅。”
“不敢。”秦忌也是明白,秦逍身份特殊,在外隐姓埋名也是理所当然。
秦逍很热情地给秦忌倒上酒,含笑道:“来,忌伯,我先敬你一杯。”
“爵爷客气了。”秦忌虽然知道了秦逍的身份,倒是不卑不亢,端杯道:“草民有眼无珠,之前有怠慢之处,还请爵爷恕罪。”
秦逍笑道:“哪里。对了,忌伯怎地一下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们称呼您为爵爷,据我所知整个东北也无人被封爵,倒是听说出关不久的龙锐军大将是被圣人赐过爵位的。”秦忌叹道:“再加上爵爷的年纪和言行,再猜不出来那就是愚蠢了。”
秦逍笑道:“原来如此。忌伯,先干为敬!”仰首饮尽,秦忌也将杯中酒饮尽,虽然在秦逍面前并不显卑微,却多少还是有些拘束。
“忌伯对这片草场应该有所了解吧?”秦逍问道:“这是辽西最大的牧场,距离平城也不到二百里路,忌伯是马道中人,对这片牧场自然还是很熟悉。”
秦忌道:“也谈不上多熟悉,不过狐苏牧场是整个东北四郡屈指可数的几座牧场之一,知道的人自然很多。”犹豫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早在前年我就想找门路与狐苏牧场接触,希望牧场有懂马之人能接受狮子骢。不过明珠蒙尘,没有人能识得狮子骢是绝世良驹,所以也就没有门路走通这里。”
“忌伯原来想过与这边接触?”
“狐苏牧场背后的主人是辽东军。”秦忌解释道:“东北马场倒是有一些,但能够叫得上号的也就三大官办马场,这狐苏马场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在三大马场之中位居末位,但听说官府每年都会拨一大笔银子用于蓄养战马。”尴尬笑了笑,道:“那时候草民便想,如果官府能投一笔银子用于培育狮子骢,必能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秦逍笑道:“可惜没能如愿。”
秦忌只是轻叹摇头,并无多说。
“忌伯,为何没有去龙锐军?”秦逍问道。
秦忌苦笑道:“先前草民并不知道爵爷的身份,寻思着就算跑去龙锐军,恐怕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些年草民屡屡被拒,实在已经是心灰意冷了。”
“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历经艰辛,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成果,又怎能放弃?”秦逍肃然道:“明珠蒙尘也是世间常有之事,可是如果放弃,那么明珠便永无见得天日的时候。我还记得忌伯说过,你走遍天下,遍访马种,初衷很简单,只是为了我大唐能够拥有匹敌北方草原骑兵的战马,为此你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到如今已经是有了成就。”
秦忌颔首道:“爵爷这话没错。人这一辈子,只要能做成一件事情,便可死而瞑目。我这一辈子,只求能够让大唐的官办马场有狮子骢的存在,若能如此,死亦瞑目。”
“忌伯说得好。”秦逍拍手笑道:“所以这次我请忌伯前来,也正是因为忌伯有此夙愿。刚才我说的话,忌伯不知是否听清楚?如果你愿意,自今而后,这狐苏牧场就是培育狮子骢的所在。狐苏牧场以后的主人,就是你!”
“爵爷,这.....!”
“狐苏牧场的牧监段保知法犯法,那是留不住了。”秦逍平静道:“说句更直白的话,且不说这里的不少官员贪赃枉法,即使他们都是清白的,我也不会容留他们继续待在这里。这些人都是辽东军的人,名义上是朝廷的官员,实际上只听从辽东军的吩咐,所以替换这些官员,将牧场控制在朝廷手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忌微微颔首,似乎对此也是理解。
“我这次过来巡视牧场,其实就是要解决这边的事务。”秦逍道:“忌伯若是愿意,从今天开始,就暂代牧监之职,牧场的一切事务,都由你来打理。当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能让忌伯在这边安心培育狮子骢。你放心,培育马种的银子,每个月都会单独拨付下来,你只需要去办自己的事,我这边保障你后顾无忧。”
“爵爷,这.....实在是有些突然。”秦忌道:“我.....!”
秦逍正色道:“不瞒你说,这次辽西发生大案,朝廷派了数位钦使前来办案,这其中便有吏部的官员。圣人有特旨,五品以下官员可以由吏部钦使就地任免,尔后再回京补办手续。牧监不过是从七品官员,任免可以立刻决定。我知道忌伯是真心想做点事情的人,所以不会在乎官职的大小,虽说牧监只是从七品,但却能够管理整片牧场,而忌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适合培育马种的马场。”
秦忌低下头,沉默哦按可,终是道:“爵爷如此厚爱,草民感激不尽。如何当官,草民实在是一窍不通,不过留在这里为大唐育马,却是我毕生所愿。”顿了顿,才道:“爵爷,你看这样如何。承蒙爵爷不弃,委以牧监之职,草民先试试看,如果不合适,再请爵爷另找合适人选。”
“痛快。”秦逍欢喜道:“忌伯放心,牧场的官吏并非全都调走,下面许多人只是在这里挣口饭吃,他们还是会留在这里不动。他们都擅长打理牧场,忌伯只需要调度一下就好。”
秦忌又道:“其他的倒无妨,不过有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请讲!”
“爵爷应该记得,草民曾经说过,草原上最好的战马是真羽马,要培育出最好的战马,需要狮子骢和真羽马一起。”秦忌肃然道:“我手里还有三十多匹狮子骢,所以狮子骢的血脉不会有问题,但手头上却没有真羽马。狐苏草场豢养的几乎都是本土的东北马,东北战马能够适应苦寒环境,吃苦耐劳,但速度是最大的缺陷。如果要配种,就需要纯正的真羽马,但真羽部将纯种真羽马当成部族的宝物,不轻易外流,许多人出重金求-购,也很难从真羽部获取纯正的真羽马。”
秦逍笑道:“忌伯是担心没有纯种真羽马用来配种?”
“这正是我所担心。”
“这个你就放心,交给我来办。”秦逍含笑道:“你暂时熟悉一下牧场的情况,最迟不超过两个月,我保准给你送来纯种真羽马。多了不敢保证,一年向你提供两三百匹纯种真羽马还是绰绰有余。”
他在真羽部与乌晴汗达成了约定,双方的丝马贸易已经谈成,虽然真羽部并不能向秦逍这边提供大批量的纯种真羽马,但乌晴汗却也承诺,每年至少向秦逍提供五百匹纯种真羽马。
秦逍知道纯种真羽马在真羽部都属于稀罕物,天底下除了真羽部之外,绝无可能有任何一支兵马能够全部装备纯种真羽马,自己从真羽部获取的少量真羽马,自然是优先向秦忌这边供应。
秦忌闻言,有些诧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一直以来,一年流进大唐的纯种-马恐怕连一百匹都不到,秦逍此刻却承诺每年提供数百匹,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秦逍是堂堂忠武中郎将,秦忌还真会以为他是在信口开河。
不过秦逍既然有这样的承诺,秦忌自然是满心欢喜。
想到自己半生追求的夙愿竟有达成的可能,心中也是欢喜,拿起酒壶,为秦逍斟上酒,正要说话,却听得脚步声响,随即看到胖鱼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神情明显不对。
“怎么了?”秦逍也是看出事情不对劲。
“中毒了。”胖鱼神情肃然,上前来,低声道:“将军,弟兄们中毒了。”
秦逍心下一沉,握拳道:“怎么回事?是谁下毒?”不等胖鱼解释,已经起身来,迅速向门外走去,冷声道:“是否派人盯住段保?”只觉得在这牧监署发生变故,肯定与段保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胖鱼道:“派了两个弟兄盯着。”抬手向左边指了指,道:“这边。”
他在前带路,秦逍快步跟随,秦忌也是跟着走出了门,但一想到事情非比寻常,自己还是不便参与,也就没有继续跟上。
秦逍跟着胖鱼到了一处空阔的大堂,却见到四五名兵士正弯腰呕吐不止,心下吃惊,进到屋里,这是一处大食堂,刚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亦有兵士直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些兵士都是跟随秦逍而来的护卫,姜啸春抽调了三十名精锐内库骑兵前来护卫,来到牧监署后,兵士们被安排在这里用晚饭。
正堂中间摆着长长的大桌,桌上也是摆满了饭菜,围着一圈摆放椅子,但此刻椅子却是横七竖八倒着,满目都是躺在地上不动的兵士,有两三名兵士则是正在检查同伴的情况,姜啸春则是手拿一根银针,正在检查桌上的饭菜。
“怎么回事?”秦逍见状,脸色凝重,万没有想到手下的兵士们竟然会在这里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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