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啦。”
老妈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响亮。
文宇放下木柴,堆放好后洗了下手,坐到了饭桌前。
西北的五月天还是有点凉,不过饭桌已经搬到了院子里,一家人围坐着,桌上两个大盆子,一个是白菜土豆,一个是大葱炒鸡蛋,一大盘大葱里打了一个鸡蛋,四妹文灵正在里面努力翻找着。
“哥,吃鸡蛋。”
鸡蛋炒的很碎,四妹终于翻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蛋,放到了文山的红薯稀饭里。
“哥不爱吃鸡蛋,你吃。”文宇把鸡蛋夹出来放回了小妹的碗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现在是1980年,文宇重生回来的第二个年头,还是熟悉的老家,甘省西部农村,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穷!
30年后这里还是没有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主要是要啥啥没有,啥也发展不起来。
地理位置偏僻,被几座山围在中间,山不高,地不肥,常年干旱缺水,唯一的优点就是民风淳朴。
文宇兄妹四个,他是老大,今年16岁,全村读书最好的娃,县里上着高一但是已经把高三的课学完。二妹文梅14岁,读初二,不是读书的料,已经打算念完初中就不读。老三文亮11岁,皮的紧,跟个猴子一样,读书更是惨不忍睹。
小妹文灵才6岁,最粘大哥,因为大哥会给她吃好吃的糖果,也会给她讲很多好听的故事。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饱饭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兄妹几个普遍个子矮小营养不良,和小说里传统的西北大汉相去甚远。
文宇16岁了才将将一米六八,和他老爸文国强一样高,记得前世最高也就长到了172。
文国强在乡小学教书教了快20年,一口地道的西北普通话,虽然初中没念完,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高,不怎么下地干活,活都落在了老妈文秀娟的身上。
不错,父母两人都是文家村的人,不过没什么亲属关系,据老妈说当时觉得文国强读书好有才气,将来会有大出息,才瞎了眼的嫁给他这个懒汉。
文秀娟是典型的暴脾气一点就着,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喜欢唠叨但是手脚勤快,一手把兄妹四个拉扯长大。
文宇就着白菜土豆吃完了红薯稀饭,放下了碗筷。
“爸,妈,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文国强吃完稀饭,点起了旱烟。
“说吧。”
“我打算出国念书。”文宇的话让两口子大吃一惊。
“啥玩意?念书干嘛跑这么远?那些洋人的字你识得几个!”
文秀娟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看着儿子认真的表情又感觉不像。
“洋人的字我已经自学了,应该没问题。”文山淡淡的说道。
“不许,想都别想,这么大个国家容不下你了是吧?你们老师说了你的成绩好,可以在国内上个好大学,出来捧个金饭碗,过几年就能当大官,不比出去遭洋鬼子白眼强?”
文秀娟虎着脸,收掉了三个人的碗筷放在了一旁的大盆里。
“你是死人啊,不会说话是吧,这小子都要上天啦。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吃完做作业去。”
三个小家伙见状赶紧扒拉两口饭跑进了屋子里,老妈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文国强深呼了两口烟,看着大儿子。“怎么想的?”嗓子有点沙哑。
“咱这个地方,熬不出头,我想出去闯闯,让弟弟妹妹还有你们过上好日子。”
“国内大学不好么?不用学费还有补贴。”
“好,但是十几年内改变不了现状,我等不起,弟弟妹妹们也等不起。”
“出去的话肯定要不少钱,咱家供不起,还欠村里钱呢。”文国强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需要,只要能出去,我能打工赚钱,还能给家里寄回来。”
“那你想好了怎么出去?”
“等个机会,只要你们同意,我想应该能成。”
文宇的嗓门不大,却让人感觉感觉很有自信。
“决定了?”
“决定了。”
“我和你妈商量一下。”
文国强虽然干活不勤快,平时也不大爱说话,不过对几个子女的教育方法却和许多人不一样。这个年代重男轻女很严重,不少女丫头是不给上学的,一个是穷一个是老话说闺女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文国强却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只要想念书的,勒紧裤腰带也要供上,欠村里的钱大部分都是供几个娃上学借的,村里不少人背后还笑话他。
对几个孩子不过分亲热也从不打骂,你书读的好不好他也从不过问,和文秀娟完全两个极端。
晚上,躺在炕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剧烈争吵声,难以入睡。
“哥,你真的要出国吗?”
三弟文亮挨着他,轻声问到。
“对,以后你要多帮帮家里,别再一天到晚只想着玩了,表现好我给你买新衣服新书包。”
文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压着他,要是走了.....
“有没有新玩具?”文亮只对这个比较关心。
“有。”
“有没有零花钱?”
“有。”
“有没有好吃的?”
“有完没完啦,赶紧睡觉,不然抽你!”
文宇家一共三间泥草房,印象中至少还要住十年。原本的主屋隔成两小间,最里面的是姐妹两住,兄弟两住的这间是后起的,没有主梁,冬冷夏热,大雨天还漏水,不过这年代大多数人家都这样,还有的一家七八口人就两间土房的。
“姐,大哥是不是要出去玩,他会不会带我?”
小妹显然不知道出国读书什么意思。
“明天你问他,带不带你去。”
文梅对这个大哥的感情很复杂,以前感觉他书读的好,但是家里啥事都不做,和老爸一个德行,心里多少是有点埋怨的。
一年多前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帮家里干各种活,养鸡摸鱼捉虾去县城卖补贴家用,抓野兔逮麻雀改善伙食,去年竟然抓了好多蝗虫说什么高蛋白好营养,把自己吓的够呛。这次,竟然说要出国?
三弟文亮已经熟睡,隔壁的争吵声还隐约可闻,文宇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道一米多高的椭圆形门,门周边泛着白光,中间漆黑如墨,他起身跨过了那道门,又出现在房间里,然后门消失,文宇重新躺下。
这是一道传送门,可以传送到任何地方,现在每天最多可以开启一次单向传送,否则的话身体会吃不消,文宇曾经试过一天开启两次,那次躺在床上高烧了一个星期,把家人吓坏了。
这个传送门的能力来自于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姑且说是项链吧,一根黑色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割不断也烧不着,绳子不是很长所以拿不下来,吊坠是个古铜色的六芒星,非金非玉非木。
右手中指上还有个墨绿色的戒指,材质像硬木,边缘刻着一圈看不懂的符文,一样取不下来。它的功能是心里默念后,可以打开一个储物空间,里面可以放没有生命的物品,没有次数限制,而且东西放进去后时间就像禁止了一样,你放个苹果进去,半年后拿出来还像刚采的。试过自己进去,失败,活的家禽也收不进去。
手指只要放在某件物品上,默念一句“收”,这件东西就会出现在戒指里,当然前提是装得下。
经过反复测试,传送门和储物戒指有个两个共同点,一个是只有自己能看到,第二个就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会增长距离和空间,就像技能熟练度一样。
现在传送门的范围已经可以到达上万公里,手摸上吊坠,脑中就会出现一个三维世界地图,从自己的中心点开始方圆上万公里的地图都是亮的,然后心里想着哪个地方,就会放大,再想再放大,直到观察好环境后确定想要传送的地点,最早的时候这个过程要在1分钟内完成,现在延长到差不多5分钟左右了,他已经免费出过好几次国门。
储物空间大概三十来个平方左右,现在里面就放着一些蔬菜水果,其中不少国外的水果,都是野外的果树采的,无缘无故的偷东西,他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这两样东西怎么来的呢,文宇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高考考到了沪上同记大学学建筑,算是县里第一个大学生,然后继续读研,毕业后进了国营建工集团,由于文凭高,一路顺风顺水,28岁时认识了小自己4岁的妻子,两人在沪上分到了间小二室,过起了小日子。
妻子是蜀川人,美丽大方脾气直爽,不过家里也是兄妹好几个,两人的工资基本要寄一半回老家,工作繁忙几年难得回老家一次。
由于一直在外,家里很多事自己不知道,父亲在自己读研一的时候摔了一跤,看病休养了半年多,借了不少外债,自己寄回去的那些钱根本杯水车薪,家里怕他难做没有告诉他。
脚好了一点后又赶上教育改革,初中没有毕业的父亲被下岗了,腿脚不利索加上农活也帮不上什么忙,郁郁之下身体越来越差,没有钱又拖着不去看病,每到阴雨天关节就痛的不行,最终没有熬到老三结婚。
二妹19岁就嫁给了镇上开粮米店的高家大儿子,就因为他们家给了两百块钱彩礼,可以给老爸治腿伤。
二妹给高家生了个女儿后天天被婆婆恶语相向,丈夫也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恶习经常打骂他,后来是自己和三弟上门去才硬办的离婚把二妹接回的家,二妹净身出户,只要了孩子。
三弟结婚很晚,家徒四壁,还有两个姑子和个小拖油瓶,就算三弟长相俊郎也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吃苦,最后是倒插门去的隔壁村,家里就一个独生女,姑娘长得普通但是家里条件不错。
说实话前世自己离开村子后就对家里关心越来越少,特别是有了自己的家庭后,就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和兄妹几个的感情也是渐渐疏远,四妹读书很好,最后也考到了沪上,自己给她送过几次东西却很少请到家里来,主要是房子小,而且儿子也出生了。
四妹大学毕业后去了鹏程工作,在那结婚安了家,过了两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了,直到自己回来也一直单着。
90年代末自己离开了国企高管的位置开始下海单干,开了家建筑承包公司,在房地产蓬勃发展的时代里着实赚了不少钱,在沪上又买了几套房子,给老家的弟妹也买了房子,就是四妹推脱了,她的经济条件也不错。
儿子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商量下来让他出国留学。结果他却选了冷门的新西兰,说是那里气候风景好,而且移民方便,去学了几年it就在那里扎了根,娶了个一样是国内过去留学的京城姑娘。
婚后不到半年就来电说恭喜你要当爷爷了,文宇夫妻俩就过去帮着张罗,去了那里发现空气啊环境啊确实非常不错,而且建筑行业也比较正规,不像国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最终决定结束了国内生意,投资移民到新西兰,举家定居海外。
文宇在新西兰过的挺悠闲,语言关过的很轻松,建筑生意稳定,当地华人圈子也挺好融入,经常一帮子半百老头出海钓鱼,聚餐BBQ。
正准备安度晚年时一下子回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