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块块的巨石落下,那原本已经拥挤满的城墙瞬间空荡了下来,吐蕃的将领这才意识到这次他们遭遇的敌人和以往遇到的根本不同。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了过来,吐蕃的将领连忙指挥着手下的士卒从城墙上退下。
城墙上一具具尸体仿佛成为了城墙的装饰品,原本不将唐军当回事的吐蕃将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不过他们积攒了经验,知道了唐军攻城之前必定以弓箭和攻城器械压制。
不过学习到这些经验付出的代价便是上千人的性命。
韩元望着那一块块的巨石落下,脸上露出了几分的明悟,牛进达说的的确没有错。
胜利是用人命堆积出来的。
围三缺一的战术运用的很是熟练,三面各自指挥的将军不同,但是三人的指挥却是出奇的一致。
在弓箭手退回阵营的半个时辰内,无数的投石机和八牛弩不断的向松州的城墙上倾泻着唐军的怒火。
即便是吐蕃的军队撤下了城墙,但是也有不少的巨石越过城墙砸向城内,每一次落下都会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那些吐蕃的士卒一个个惊恐的望着不断砸落下来的巨石,在这种情况之下,能不能活命完全只能依靠运气了。
忽然天空中飞泻的巨石忽然消失不见了,那些吐蕃的士卒不由的猛地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时刻观察着唐军动向的吐蕃将军连忙嚷嚷着催促着士卒登上城墙。
没错,唐军攻城了。
唐军的阵营中分出一批手持长刀的士卒,在各队队率的带领之下无畏的朝着松州城发起了冲锋。
紧接着便是手持长枪的士卒,再然后就是手持各种兵器的辅兵黑压压的朝着松州城压了过去。
很快唐军的将士便冲到了护城河的边上,他们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跳了下去,拼命的朝着城墙而去。
同时跟在后面的还有一排排的云梯,他们也不断的朝着松州城涌去,那无数的唐军士卒就如同一只只的蚂蚁一般,不畏死亡的朝着松州城发起了冲锋。
城墙上的吐蕃士卒早已经严阵以待了,唐军的云梯靠在了城墙上,无数的唐军一个接着一个的攀上云梯朝着城头冲去。
吐蕃士卒则是握着简陋的兵器不断的刺杀着靠近城头的唐军,还有的吐蕃士卒几个人合力将倚靠在城墙上的云梯给推翻掉。
那云梯上的唐军士卒也跟着云梯掉落了下来,韩元默然的望着那惨烈的战场,他那心脏的跳动声很是清晰,边地的风吹过,到处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韩元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坐在马上的牛进达,他只是眯着眼睛观察着战场的情况。
该撤兵了。
即便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韩元也能分得出如今战场上的情况,唐军没有一点的优势,虽然有不少的唐军登上了城头,但是在下一秒便有数十倍的吐蕃士卒围拢了过来,很快登上城头的唐军士卒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该退兵了。”
牛进达望着那依旧撕杀着的战场默默的开口道。
“鸣金收兵!”牛进达对着身边的副将开口吩咐道。
那副将点了点头,便催动战马朝着中军跑了过去,不一会,中军就传来了清晰的铜鼓敲击的声音。
在连绵不断的铜鼓声音中,原本如同巨浪一般朝着松州城拍打而去的唐军士卒也开始不断的往后退去。
在那城墙边上留下了无数的唐军的尸体,韩元望着那城墙脚的数以千计的唐军尸体脸上露出了几分的凝重。
不到半个时辰的攻城,竟然就有上千人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遍地的尸体,在大部分的攻城唐军退去之后,留下了几队的士卒开始收拢着已经阵亡同袍的尸体。
当他们把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同袍尸体收拢完之后,刚打算前去城墙边上收拢尸体的时候,那松州的城头上顿时射下一阵的箭雨,将收拢同袍尸体的唐军给逼了回来。
唐军的士卒再次尝试了几次,发现吐蕃人依旧是不让唐军收拢阵亡士卒的尸体,只能有些怨恨的瞪了一眼城头退回了阵列之中。
韩元找了个机会溜到了存放唐军尸体的地方看了起来,没有一个唐军的尸体是完整的。
如不是身上的身份牌恐怕即便是他们的亲人来了也不能分辨出这是他们的亲人。
不好打啊!
第一天的攻城战就此落下帷幕。
接着便是唐军再次往后退了二十里地重新扎营,牛进达根本没有回大营,直接带着亲卫直奔侯君集的帅帐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商量后面的攻城事项,若是这样继续攻打下去,即便是没有吐蕃军的骚扰,那大唐的军队也会不攻自破。
“军师,接下来怎么办?”
三子走进了帐篷脸上露出几分的莫名的渴望。
韩元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一脸狐疑的望着三子。
三子先是一愣,看着韩元那如同审犯人的目光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军师...军师,你这是......”
“军师我是直的!”
“啪!”
“胆子大了?”韩元怒气冲出的一脚将三子踹翻在地上,然后怒气冲冲的骑在三子身上锤了起来。
“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
“你竟然敢偷偷攻城!”
“......”
打了一会,韩元气喘吁吁的喘着,手扶着腿站了起来。
三子丝毫没有感觉一丝的疼痛,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拍了几下一副,一脸的献媚,“军师,我这不是没事么。”
“没事,万一有事呢?我倒是怎么跟你们大小姐交代?”韩元听着三子那话顿时火气再次窜了上来。
“明日,你就给老子滚蛋!回河北去!”
韩元指着门外怒气冲冲的说道。
“啊!”
三子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他偷偷上战场的时候,确实想过军师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生气。
“军师,我再也不敢了!”
三子连忙哀求道,自己要是这样回了河北,自己就算不被大小姐打死,也要被亲人给骂死!
要知道在二贤庄现在所有的人都以能保护韩元为荣,若是他就这样被赶回去,那他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不敢,还有你什么不敢的事情?”韩元狠狠拍了拍桌子,一脸怒气的说道。
确实,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自从他走了之后。
李二和长孙皇后便出现了。
但是三子等人在韩元心中有这不一样的地位,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行了,滚蛋吧!”
三子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美滋滋的点了点头。
“好勒。”
...
...
这天夜里吐蕃竟然没有对唐军的大营进行骚扰,可能事经历了那场惨烈的守城战他们也没有额外的精力了。
第二日,天色刚放亮,那牛皮大鼓低沉的声音就再次响彻整个军营,在短时间内大军再次集结了起来。
三路大军再次将松州城给包围了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攻城之战。
这次弓箭手的压制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熟悉的箭雨压制,不过已经起不到什么大的效果了。
箭雨刚结束,就看到松州城头上那些吐蕃的将领指挥着吐蕃的士卒往城下撤退寻找掩体。
果然经验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韩元望着那投石车推出来之后,不由的微微摇头,这次恐怕投石车起不到第一次的大的作用了。
毕竟吐蕃的人都已经有了防备了。
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出乎意料才能起到大的用处,的确,威力巨大,但是也有应对之策。
如今吐蕃人已经有了经验,他们自然不会像上一次在城墙上挤满人等待着巨石的落下。
可当唐军的士卒将投石机推出来之后,那一辆辆的牛车紧随其后,上面遮盖着一层麻布显得很是神秘。
当那遮挡的麻布掀开的时候,露出的则是一个个的黑乎乎的罐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随着牛进达的一声令下,一台台的投石车发动了起来,一罐罐不知何物的东西被丢上了城头。
那罐子接触城墙的一瞬间直接炸开,从里面流出了一堆黑乎乎如同油一般的东西。
“火油!”
韩元看到那黑乎乎的液体,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的震惊。
火油又叫猛火油,这是一种冷兵器时代的一种巨大的杀器,前期基本都是动物油脂和植物油脂,后期基本用的都是石油,当时被称为猛火油。
猛火油,是中国古代战争中使用的一种以火为武器的燃烧物,发挥最大的时期是五代以及宋金辽元时期,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石油被称为“猛火油”。史载占城曾在这一时期多次朝贡给中国皇帝猛火油。
在这一时期之前,中国战争中的火攻,多凭薪柴膏油之类,属于最初级的纵火手段。而猛火油的威力要大得多,且有水浇火愈炽的特点,更适合于火攻。
《元和郡县志》中记载:北周宣政元年,突厥统治者派兵包围攻打甘肃酒泉,当地军民用“石脂水”烧毁了敌人的攻城工具,此火“得水愈明,酒泉赖以获济”。
就在韩元还在琢磨的时候,原本已经退回到阵营中的弓箭手再次站了出来,这一次他们的弓箭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箭头上绑着沾过火油的布条,站在面前的士卒则是将箭头上的布条点燃,随着一声令下,漫天的火油如同下雨一般朝着松州城的城头飞了过去。
只见那火箭落下的一瞬间,那松州城的城头瞬间燃烧了起来,一些躲在上面查看情况的吐蕃士兵瞬间浑身起火,惨叫着跑着,还有一些在慌乱中从城头跌落了下来。
而站在阵营中的唐军则是一脸的亢奋,完全没有了昨日攻城失败的颓废,纷纷举起武器高呼了起来。
即便是整个松州城头燃烧了起来,投石机依旧不肯罢休,重新换上了巨石,铺天盖地的朝着那燃烧的城头砸过去。
韩元望着那燃烧的城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的笑容,这一次说不定真的能破城。
牛进达的脸色也变轻松了许多,狠狠一挥手,无数的唐军如同洪水一般的朝着松州城拍打了过去。
犹如一波波的巨浪不断的拍向那松州城。
吐蕃的士卒虽然已经察觉到唐军在攻城,但是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将城墙上的大火给扑灭掉。
等到他们扑灭大火,唐军的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唐军不断的向上攀爬着。
城头上的吐蕃将领气急败坏的催促着手下的士卒扑火防守,等到他们成队的士卒登上城墙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唐军登上了城墙,他们快速的组成一个个队伍,开始与那些吐蕃士卒厮杀起来。
战场上的形势一片大好,牛进达的脸上也久违的露出了那笑容。
他摸着那乱糟糟的胡子,对着身边的副将吩咐了几声,那副将抱拳应了下来,直接催动着战马朝中军冲去。
不过一会,便有两千名的弓箭手还有千余骑兵随着他走出了中军,来到了距离城门不过百步的距离,弓箭手在拉着弓弦不断的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射箭。为大唐的士卒提供压制力。
而那副将率领的骑兵就不断的游走在城门不远的位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那原本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了,牛进达的目光顿时转移了过去,脸上没有一点猜测中的喜悦,反而是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千骑能否战胜吐蕃的千骑,他们和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都是马背上的战士,是天生的骑兵。
韩元望着那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大唐骑兵,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敬佩的望向了牛进达。
这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连敌人出骑兵都能猜测到。
唐军的骑兵没有急着和吐蕃的骑兵碰撞起来,站在后面的弓箭手瞬间转移了目标,拉满弓弦将一支支的利箭射向那还没有摆开阵型的吐蕃骑兵。
每一阵的箭雨落下,都能带走不少的吐蕃骑兵的性命,那些没有被射中要害的吐蕃士卒则是跌落马下不断的哀嚎着翻滚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