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出,黄濬进。
一线天麻利捆住黄濬的脚,再堵住他的嘴。
“委屈你少歇一会儿,等离开的时候,你再出来。”苏乙对他笑了笑。
黄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线天就关掉了后备箱。
“真的不需要我吗?”一线天看向苏乙,面露担忧问道。
“这活儿人越少暴露的风险就越小。”苏乙摇头,“再说你也进不去。就算能进去,你也出不来,还不如留在这里接应我。”
“万一有动静,你要在外围动手,分散火力,掩护我突围。”苏乙压低声音,“小韩,这次我们不一定能出去。”
苏乙真的没有多少把握,他此去,完全是冒着随时被识破,随时被乱枪打死的危险。
“我知道,”一线天笑了笑,“这是我选的路,我不后悔。”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憩庐的方向走去。
一线天望着苏乙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突然涌出几分易水悲歌般的悲壮。
憩庐坐落于军校核心区的东南角,这里红墙高耸,林木掩映。
作为整个华国最高权力者的府邸,这里自然有最森严的戒备和全面的安保。
憩庐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是典型的民国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楼前楼后都有草坪花园,花园外围被红墙环绕,墙上四面共设置八个岗亭,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整个大院都随时处于监控中。
憩庐大院有两个门,前门驻扎着一个连,后门驻扎着两个排。
院子里也有警卫团的精锐士兵随时随地在背着枪列队巡逻,院子里至少养了二十只警犬。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守备力量,实际上整个院子的下面都是空的,底下就是警卫团的指挥部所在,还设有防空应急场所。
整个院子都装备着最先进的安保报警系统,全无死角漏洞,只要有人侵入,安保指挥中心就会立刻响起警报。
憩庐的楼顶上建有隐秘碉堡,里面设置着两挺重机枪。在憩庐后方不远处的警卫团军营里,炮兵营和坦克营也随时枕戈待命。
一旦真有外敌入侵,重机枪会让入侵之敌明白什么叫枪林弹雨;院子里的兵力只要支撑五分钟,警卫团的坦克、炮兵就会就位,实现这片区域的重火力覆盖。
而一旦有紧急情况,常凯申可以躲在地下的防空应急所里,那里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外人绝不可能在短时间攻入。
如果事态万分紧急,地下堡垒还有一条密道直通警卫团的军营,方便常凯申紧急撤离。
总之,这里绝对称得上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想要秘密潜入这里,完全是痴人说梦,绝对不可能!
要进入憩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经过主人同意,再通过层层核查,确保身上没有带半点威胁到常凯申的东西,才会被准许入内。
而从进入院中,到走到憩庐小楼门外,随时有卫兵跟着你,全程贴身“陪护”你,让你绝无可能搞任何猫腻,耍任何花样。
哪怕你进到了憩庐里面,见到了常凯申,也别认为自己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常凯申一楼的会客厅门外,警卫会一直把守在门外,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会随时冲进去。
而会客厅里面,除非是绝密议题,否则侍卫官王世和、秘书长蒋庆祥会全程陪同常凯申会客。
王世和身上随时带着枪,而蒋庆祥对常凯申忠心耿耿,随时会帮常凯申挡枪。
这也就罢了,常凯申的办公桌下,秘书长蒋庆祥的办公位下,都装有紧急警报器,一旦有任何意外,两人随时都会第一时间按下警报器,惊动地下的憩庐安保指挥中心。
所以说,要刺杀常凯申,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苏乙做的很多事情都比登天还难,却都被他办成了。
苏乙一脸严肃,径直走到了憩庐大院正门处。
其实他应该在距离大门五十米的地方就被卫兵拦住的,不过看门的军官认出了他,让手下放苏乙到了他面前。
“黄秘书?这么晚了,您怎么突然来了?”军官疑惑地问道。
长脸,一字眉,塌塌鼻子,左上唇角有颗痣,他应该就是黄濬所说的警卫团守卫营二连的祁松祁连长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向委员长汇报,”苏乙一脸凝重,“祁连长,事情关系到委员长的安危……”
祁松面色一变,急促道:“黄秘书,委员长刚刚出门……”
“我看到了!”苏乙打断他,“我来晚一步,没能及时赶到。你应该也听到刚才那声爆炸了吧?我怀疑是委员长遇袭……”
“黄秘书,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祁松的脸色都变了。
“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苏乙道,“祁连长,我觉得你最好先派人去爆炸的地方查探虚实,如果能及时救援……”
“来人,看住他!搜他的身!”苏乙话未说完,祁松就厉声大喝地指着苏乙大喊。
“黄秘书,得罪了,之后再跟你赔罪!”祁松说着话,人已转身跑进了院内。
紧急的哨声响起。
“集合!集合!紧急集合……”
听着院里嘈杂的声响,苏乙面无表情举起手来。
两个卫兵一左一右上前,道声“得罪”,开始搜他的身。
苏乙任其施为,他身上什么也没带。
来到这种地方要是还带了不该带的东西,那就是苏乙蠢!
祁松的反应在苏乙的意料之中,一个人突然跑来说委员长有危险,这个人的身份还不一般,祁松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但同时,这个人也很可疑,正常的做法肯定是要暂时控制起来的。
两个士兵搜完身后,把苏乙“请”到了一边的岗亭中,算是将他看守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辆运兵车和两辆小汽车飞快驶出憩庐。
但憩庐的守卫却没有减弱,依然森严如初。
十分钟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回来了。
隔着老远,最前面开道的运兵车上,一个军官从副驾探出半个身子来对着岗亭厉声大喝着:“让开!快让开!”
岗亭的卫兵认出了这人正是常凯申的侍卫官王世和,立马照做,急忙挪开路障。
嗖嗖嗖……
一辆辆车子风驰电掣般驶入憩庐,停在前院。
“快快快,下车!四面戒备!”王世和急促大叫着,指挥士兵们在四面八方戒备。
车队鱼贯而入,最后断后的几辆运兵车没有进去,而是就堵在憩庐门口,就地紧急构筑工事,一派紧张匆忙的气氛。
院中,蒋庆祥和戴春风一左一右护送着常凯申下了车,往小楼里匆匆而去,在他们周围,士兵们密密麻麻组成人墙,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警报响起,憩庐所有岗哨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包括小楼楼顶的两顶重机枪,也都被“唤醒”了。
“校长,安全起见,属下建议先到地下室暂避。”退回到楼里后,王世和建议道。
“没这个必要!”常凯申黑着脸摆摆手,“一路回来都没什么事情,说明敌人也就有能力在半路上搞搞爆炸,他没能力,也没胆子闯到这里来!我在这里,是安全的的!”
“是,校长。”王世和立正道,紧跟着话锋一转,满脸愧疚道:“校长,没能提前排查危险,是属下失职。”
“这不关你的事情!”常凯申一摆手,皱眉道:“这件事一定和胡展堂有关系!说不定,这场爆炸就是他搞出来的!他想阻止我去卫戍部队的司令部,可不可以这么判断?”
“极有可能!”戴春风接话道,“校长,如果胡、谷果真沆瀣一气,那就危险了。”
“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常凯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五件事情,第一,立刻给谷正伦去电,半个小时内,我要在这里见到他!第二,警卫团立刻出动,给我包围卫戍部队司令部,所有校尉军衔以上的军官,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第三,严令卫戍部队的八大军营,除非看到我这个委员长亲自签署的军令,否则绝不许一个士兵迈出军营大门,违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绝不姑息!”
“第四,立刻搞清楚各地方军队有没有异动,有没有秘密调动军队的情况发生!第五,随时做好抓捕胡展堂、甚至是击毙他的准备!我要确保,在我做出决定后,你们有能力立刻对这个人做出处置!”
“是!”
王世和、蒋庆祥和戴春风齐齐立正,凛然应和。
“雨农留下,你们去忙吧!”常凯申摆摆手。
“王侍卫长留步!”戴春风突然开口叫住准备走的王世和,“刚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人带兵去接应我们,这个人是谁?”
“是守卫营的祁松,”王世和有些恼火地道,“他今天负责值守憩庐正门,雨农不说,我也正要出去问他,谁给他的胆子敢擅离职守?刚才情况那么紧急,天又那么黑,若非他及时表明身份,我差点就下令开枪了!”
正说着,门口警卫来汇报道:“报告守卫营二连祁松求见委员长!”
“给我下了他的枪!押解进来!”王世和脸色一变,喝令道。
常凯申并没有阻止,只是摆摆手道:“你和庆祥先去下达我的指令吧,这里有雨农在,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是,校长!”
几乎在蒋庆祥和王世和出去的同时,两个警卫押解着被卸下武装的祁松进来了。
“祁松参见委员长!”祁松虽被押解,但却并无不忿之色,见了常凯申,立刻大声道,“委员长,卑职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说!”常凯申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个字。
“委员长,差不多十几分钟前,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濬抵达憩庐正门,向卑职反应,说是有事关委员长安危的大事要向您反应,只是来晚一步……”
“你说谁?黄濬?”常凯申诧异打断他。
“是他。”祁松道,“他还说之前听到的爆炸声,很可能跟委员长您有关,建议卑职立刻前去营救。”
“他现在人在哪里?”常凯申沉声问道。
“卑职出发前,命令手下搜了他的身,并将他暂时控制起来,现在他人就在门外的岗亭里。”祁松回答道。
常凯申眼神闪烁,缓缓说道:“事情搞清楚前,先要委屈你一下了,祁连长。”
“为领袖服务,卑职不委屈!”祁松大声道。
常凯申点点头摆手示意警卫先把祁松带了下去。
然后他吩咐另外两个警卫:“你们去把黄濬带进来。”
“是!”
两个警卫刚要出门,戴春风在后面补充吩咐道:“再搜一下他的身,搜仔细一点。”
“是!”
等两个警卫出去后,常凯申幽幽道:“我没记错的话,黄濬是林森的同乡吧?汪兆铭一直很看好他?”
“但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心向校长。”戴春风道,“校长,黄濬似乎知道些东西,这件事,会不会也牵扯到林主席,或者汪院长?”
“林森不可能!我了解他,他一向明哲保身,绝不可能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常凯申摇头,“倒是汪兆铭……如果这个人和胡展堂再次联合到一起的话,那局面就会很棘手。”
戴春风忧心忡忡:“校长,刚才的爆炸,他们也就是炸错了车,四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说这次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您的安全!这些人丝毫不顾党国安危,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是啊……”常凯申眼含森然,“他们将党国置于何地?这一次的事情,我看要流一场血,才会让某些人记住教训!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警卫带着苏乙进屋来了。
苏乙的手上,赫然还带着手铐。
他身上从上到下,甚至是头发里面都被搜过了,确保他连多余的一张纸都带不进来。
“卑职黄濬,参见委员长!”苏乙进来后一个立正,大声地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