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仁听完王多宝一整套说辞,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心中直道:真是好狠的心,也真是好透亮的心!不愧是父皇经常夸赞说未来能与我比肩的小十九啊!
“罢了!”
卫仁摇摇头叹息一声。
“杀便杀了,我本打算看在那李宝才是你的心腹的份上,只杀他一人,放过他的家眷。如今既然是你亲自动手的,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多谢皇兄!”
听到这句话,王多宝突然激动起来,听得卫仁微微一惊。
“谢我什么?他这双亲都被你亲手斩了,还有什么好谢我的?”
“谢皇兄给臣弟一个可以向天下人谢罪,清理门户的机会!”
王多宝长揖道谢,听得卫仁浑身一震。
难道说……
不等他开口,王多宝便拱手告退,临走时说道:
“还请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不会让皇兄失望,更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王多宝出了御书房,留在卫仁怔怔的愣在原地半晌。
半晌后他微微点头喃喃自语。
“真是厉害啊,尤比我当年更胜!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等权谋手段冷硬心肠,让卫仁都为之佩服。
第二日,皇宫御花园中,卫仁正用了午膳,难得的有功夫散步消食消遣上半个时辰。
可就算在这仅有的休闲时间,休闲的也不过是他的身体和眼睛罢了,身后还是跟着一位大臣在不断禀报着各种事务。
在听到王多宝对李宝才的家眷下手后,卫仁的脚步一顿,双眸顿时一缩。
这么快……才一夜的功夫!
随着那大臣的禀告,卫仁愈发感到心惊。
按律当诛李宝才三族,可王多宝却下令诛了李宝才九族!并且发了罪己书,向天下人昭告忏悔自己识人不明疏于管教下属的罪责。
更是在方才午时,于京师城中祭台广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发下天心大誓,直言日后再有其属下结党营私贪墨朝廷,他这个为主者自愿从此以后幽闭深宫,不涉朝政半分,不出宫门半步,无颜以见天下人!
这波操作过后,王多宝以卫珏的身份在民间拉拢了一大批的民心,一时风头无两。
就连江湖上的说书人都编出了台本歌颂他如何的大义凛然。
卫仁听后不由仰天长叹。
“真是好狠啊!”
“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了大笑之声。
卫仁以及身边的大臣侍卫寻声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监国的面前这般放肆。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正以一个不雅的姿势仰躺在廊柱间的木桥上,状态有些微醺,手中还端了个偌大的酒葫芦。
包括卫仁在内在场所有人见此人纷纷躬身行礼。
“父皇。”
“陛下!”
那正是大卫之主卫期!
自从有卫仁监国接过重担后,他也就可以从那些繁忙的案牍公务上解放出来,像一个真正的半神强者一样逍遥快活放飞自我。
这几日来他游遍天下,赏奇观、品美酒,甚至在美人堆里风花雪月,将卫仁闭关这上千年来压抑的精神上的疲惫发泄了个干净,也放纵了个干净。
可他的目光却一直都放在大卫之上。
他一直在默默的看着,看到卫仁肃清朝政整顿吏治不顾兄弟之间心生仇隙的可能,处决了李宝才等一众害群之马。
又看到王多宝提着两颗头颅请罪,狠心诛杀自己曾经的属下九族,发罪己书立天心大誓。
一切都尽收卫期眼中,和往常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现在是个甩手掌柜,不用像以前一样亲自操心,只需要再这样的关键的地方插上一脚出一次手就好了。
“父皇来此,可是有何指点?”
卫仁走到卫期身边俯下身来询问,躺着的卫期并不打算起身,只是伸手点了点卫仁的鼻尖,笑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在想你那十九弟卫珏心肠冷硬手段残暴狠毒,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以后得多加看管。是也不是?”
卫仁沉吟片刻后,犹豫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
卫期再度大笑,笑着不停的摇头。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有脑子、有心胸、有权谋、有志向,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有些柔弱了。”
卫仁温笑着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是在批评他,他说道:
“父皇,这句话您数千年前就说过好多次了,这原本还是仇先生说的,先生当初的原话是:此子性情虽柔,却是仁德圣君。”
这句话卫仁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从他小时候就被卫期训导,说他只会仁德处事,处处与人宽恕,缺乏上位者杀伐之心。
每次卫期提起这句话来,他都会用仇先生的原话回击。
“好,那咱就不说此事!”
卫期被卫仁顶了一下,似是来了精神,一个跟头从木桥上翻的坐了起来。
“我问你,当你手里铁证如山之时,你为何不按大卫律法诛那李宝才三族?”
“当然是因那李宝才是小十九的心腹,其虽然不得不杀,可若真诛他三族,难免将小十九得罪的太紧使其心生仇怨。而这朝廷皇宫之中最忌讳皇族子弟手足相伐,一致国本不稳内忧外患!”
卫仁不假思索的答到,卫期则是双臂抱胸白了他一眼。
“这不就对了!你虽不寡断但却优柔,总是瞻前顾后难有一往无前之势,或是说你总是喜欢用你的瞻前顾后深思熟虑来给你的仁慈宽恕打幌子。”
“现在你再看,你那十九弟是如何做的?你若能依律办事在当初就诛了那李宝才的三族,如今也没这么多的事了。”
说罢,卫期站起身来,仰天长叹。
“你以为珏儿是心肠冷硬为人狠毒残暴,可他和你一样,依旧是一位仁德明礼之人,不过是比你多了一份铁石之心和敢于破釜沉舟的气势罢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如此看重他,将他当做第二个你来培养。就是因为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那过分仁慈的毛病几千年下来一直这个样子,改不了了!”
“眼下我只能待他成长起来,你们兄弟二人共持朝政互补缺漏。你可以用你的仁慈来于民休息,他也可以弥补你那缺失的杀伐果决之心。”
卫仁听得眉头大皱,直摇头说道:
“父皇,您错了,如此一来必会互相冲突导致朝政分裂!”
他甚至能够想到,到时候朝堂上他和卫珏各执一词互不退让的场景。
卫期听后仰头大笑飞天而起,走时留下一句话来:
“你要记住,这世上的帝王之道可不止你那一条!我比你把持朝政的时间可要长的多了,这话你让仇先生对我说来,我还信得!”
卫仁目视着卫期飞速离去,苦笑一声。
“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
他本想反驳可卫期根本不给他机会。
仇先生?
就连他的父皇卫期想见仇先生都找不到人,每次都是仇先生主动现身,更遑论是他卫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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