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登云的部队溃败了,让这个喷烟吐火刺猬一般的大阵右翼,立刻出现了危机。
阿济格和岳托身披双甲,进行绕阵骑射,但以往扰乱敌人军心的骑射功夫,在这一次,在沉稳的火铳兵面前,却失去了作用。同时,由于明军的大阵依靠凉水河,让他们不能够往来奔驰,在敌人密集的火力打击之下,阿济格和岳托的队伍失去了灵活性,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面对这样的状况,两个人当机立断,将本旗之中的白甲红甲兵组成了一个冲锋阵型,直接硬撼明军的主阵。
白甲红甲兵,是八旗中精锐中的精锐,八旗军中以白甲兵战力最甚!他们内穿锁子甲,外再披铁甲,中再夾棉甲。
他们从十五岁就开始考核,合格者为步甲,优秀者为马甲。然后再依据战场斩杀多者擢升,斩杀一百级者可穿红甲,再在红甲中选取骑射双绝者为巴牙喇,即白甲兵。
白甲兵数量非常稀少,可说千里挑一。在一个甲喇中也只有三五十人!连战力最强的正、镶两黄旗也只有二百余白甲兵。
其在宁锦大战中,曾经创下六个白甲兵冲上山顶,与明军大战,全歼二百四十余明军,己方无一伤亡战例。你完全可以称呼其为兵王,这是满族八旗中精锐中的精锐更是敢死队。
在这个关键时候,阿济格拿出了自己的拳头。“岳托,带着一百白甲红甲兵,砸开对方的铁核桃。”
岳托大吼一声:“白甲红甲兵,跟着我冲。”然后一马当先,冲向了敌阵。
这一次,他们摒弃了技术性的绕阵骑射,而是直接血红着眼睛,面对着敌人密集的炮火枪弹,发起了冲锋。
最精良的装备,最雄健的战马,最锋利的钢刀,战后最丰厚的奖赏,让这100多白甲红甲兵战力猛增。他们在身先士卒的岳托小贝勒带领下,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敌人的血火刺猬。
大炮的铅弹,将他们扫倒,没有人去看同伴的生死,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面对呼啸而来的铅弹,在付出了十几个人之后,只是转眼之间,神骏的战马就踏上了明军的胸膛。
铁蹄过处,盾裂骨折,惨叫哀嚎声四起,钢刀飞舞之中,没有一和之将。
这时候,仅仅经过5日训练的明军,再次暴露了他平时基础薄弱的弊端。面对敌人凶悍的屠杀,麻登云的部队转眼间就崩溃了。虽然麻登云斩杀了几个逃跑者,却依旧没有阻止溃败。最终他也被裹挟着溃退了下来。
人依旧是动物,动物的本能就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第一的选择就是抱团取暖。赵兴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出现了,麻登云一万的溃军,被100个八旗兵追杀着,冲向了自己的本阵。只要自己的大阵被自己人冲的松动,那么一场灭顶之灾,也就不可避免。
就在这紧要关头,赵兴看向了秦夫人,因为就在麻登云的大阵后,就是秦夫人的白杆兵隐藏的地方。
秦夫人看到赵兴看过来,也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兴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对着秦夫人冷冷的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监督天下百官武将,监督他们临阵脱逃。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对那些溃兵大喊三声,不返身杀回者,坚决给予阻杀。”
秦夫人当时大吃一惊:“可他们都是我们大明的将士啊。”
赵兴冷峻道:“在他们逃跑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了。”然后还是和缓了一下:“这一仗关乎到天下军心士气,关乎到整个京畿地区的局势,我不得不冷下心肠,请秦夫人执行吧。”
看着赵兴决然的表情,想一想这其中天大的关系,秦夫人咬牙下令:“所有白杆兵的孩儿们,对溃兵大喊三声,命令他们反身杀敌,不返身杀回者,坚决给予阻杀。”
白杆兵五千将士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主将的命令,对着溃败下来的明军大吼三声,然后嘿地一声,将他们长长的白杆枪,斜指对面,形成了一道长枪的森林。
溃败的麻登云部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身后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虎狼,前面是自己的同伴,只要跑进同伴的大阵里,就有活的希望。所以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嘴里喊着没有任何意义,恐怖的嚎叫,继续向大阵冲来。
眼看着就要冲乱了自己的阵型,秦夫人大吼一声:“杀,杀死所有敢于冲阵的,不管他是溃兵还是敌人。”
白杆兵,是秦家的亲兵,平时唯自己的家主命令执行,而同时,他们是少数民族,更没有和汉人有同胞之情。面对这些溃败下来的明军,在他们的耳中,只有自家主人的命令。
随着一声闷吼,一杆杆长枪,如毒蛇闪电刺了出去,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溃败明军的胸膛,将一个又一个明军溃败者,杀死在阵前。
上万个溃兵,正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的往自己的军阵里撞,然后他们听到了那三声怒吼警告。
但没有人去理会,他们的思想已经麻木,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但即便是有听到的,他们也充耳不闻。在他们的心中,一直认为,大家都是一脉,总会手下留情。带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们依旧如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而就在他们的身后,是女真八旗那100红甲和白甲兵,而在这些红甲兵和白甲兵的身后,是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无数的女真八旗。
刺杀开始了,那些川军,面对自己的袍泽没有一丝的怜悯,他们就那样坚定而果决的,将一批又一批冲到阵前的溃兵,刺杀在自己的眼前。
惨叫哀嚎压过了溃败敌军的惊叫,当一个又一个同伴,被密不透风的长枪刺倒的时候,他们再一次被眼前必死的恐惧所震惊了。
无情的屠杀,让他们错乱的神经冷静了下来,理智再一次恢复。
这时候,麻登云总算是喘了一口气,然后骑在马上大呼:“溃退必死无疑,反身杀回或有希望。与其我们冤枉的被督战队杀死,羞辱了祖宗,不如我们反身杀回。即便战死,也能让祖宗光荣。”然后一转战马,对着自己身边的亲兵大呼:“杀奴啊——”第1个冲了回去。
亲兵是主将的附庸,主将做什么,他们必须为马首是瞻。主将杀回,他们也必须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上去,哪怕那里是刀山火海。
主将杀回,亲兵杀回,面对那冷漠的白杆兵,面对必死的结局,麻登云的嘶吼起到了作用。一个士兵猛然大吼:“回身杀奴而死,使得其所,还有抚恤养家,还不让祖宗蒙羞,同样是死,杀奴啊——”
一人大吼,百人响应,万人跟随,所有的溃兵一起高呼:“杀奴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