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赵兴的年是在云南楚雄过的。虽然远离亲人,过年显得孤单,但在身边不乏热闹。每一天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首先整个云南的官吏们,都是在第一时间,带着丰厚的礼物,谄媚的笑脸赶来的。
然后就是云贵的官吏,两广的官吏也纷纷跑过来。最远的,连山西陕西的官员,也有不远千里跑过来问安的。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脸,听着他们连篇累牍的赞美之词,赵兴总是在谦虚,在慰问着。然后对于他们的一点点小小的请求,都在酌情的答应着。
就比如,山西的一个官员想要调动,这诉说了他的请求和原因之后,赵兴认为很对,于是当场就许诺他一个知府的职位。
调动知府一级的,是需要走一个很麻烦的流程的。
首先吏部要考核,然后考功司要核查,再然后,就是山西陕西的御史们给予推荐,最终到了内阁记档。等什么地方出现了缺,然后大家商量,再打到吏部去提名,然后报请皇上。
皇上首肯,再到司礼监发圣旨,内阁附属,这才是所谓的天主门生。
这一番流程走下来,没有个一年的时间,那是不要想的。
但是,就在满屋子的官员们注目之下,这个官员所要求的,赵兴只是认为对。于是,就给山西巡抚,写了一个手本,给吏部的尚书说了一句话,顺便问了一下司礼监秉笔一声好。然后还没等这个官员回陕西,他的知府调令,就直接送来了楚雄。
这样立竿见影的行动能力,简直让人羡慕无比。
但在赵兴认为,自己这不是擅权,而是效率。
而就在过年的时候,皇上的特旨过来了,那上面满满的都是慰问和嘉许。
然后就是告诉他,今年3月的科考又要开始了,老规矩,皇上是主考,当然是挂名,赵兴是副主考,这是实际的。
为了这国朝的盛典,不管云南现在有多么大的事,皇上让赵兴无论如何要回去,去主持这次盛会,言语之间,透露的就是非你莫属。
圣旨是公开的,是要发在邸报上的,让全天下的臣民都知道。所以,新一波的道贺人潮,转眼间就几乎淹没了楚雄赵兴驻跸的行辕。
就连张慎言都亲自跑过来,向赵兴祝贺。
这样一来,过完年才24岁的赵兴在整个大明朝,已经天下皆知。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有点飘了?”站在西洋过来的巨大穿衣镜面前,接受着智风帮助穿戴,赵兴说出了这一句话。
帮着整理衣服的智风云淡风轻的道:“大人所思所想,全部是为这个国家,即便在党争之中,东林党人只能诟病大人一些细枝末节,却根本提不出来什么主要的东西。而而他们针对您的细枝末节,根本不用大人亲自反驳,圣天子在朝,自有明断。”
赵兴认为这个说法对。
“而正直的官员,对此也是嗤之以鼻。说句实在话,从咱们皇上接手这个老大帝国开始,所有的正直官员,都知道这是一个即将崩溃的王朝。而正是您上位之后,进行了拨乱反正,让这个烟尘滚滚奔向灭亡的王朝,重新走上了正路,并且向兴旺发达开始进发。对于您的功劳,谁人能够反驳呢?”
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赵兴认为身边最正直的人,也是最贴心的人,说的很对啊。
“今天我要接见的,是一批金花官。”
金花官,就是新的科举考试外派的官员,在接受赵兴认师宴席,赏赐的金花钱。现在被民间和朝堂,叫做金花官。
他们统一的被认为是皇帝的门生,其实是赵兴的弟子。
“小荷,他们的所作所为,直接关乎着这个朝廷的走向,我应该好好的教导他们,让他们谨慎再谨慎。”然后感叹:“一批新的官吏,代表着一批新的想法,代表着一个新的走向,我作为引路人,时时刻刻不敢懈怠呀。”
智风在感叹之后,提出来:“贵州布政使,已经来了5天了,一直想求见大人,和您单独谈一谈新政在贵州推行的问题,结果你一直没有空闲,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
赵兴似乎忘记了还有这件事:“有这件事吗?”
“有。”
赵兴就想了想:“安排明天吧,明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抽出点时间来。”然后一笑:“其实接见不接见他,没有什么大不了,主要是他和我来谈新政,这才是最关键的。”
“还有一件事,云贵川总督张慎言,上折子请求致仕,把折子递到这里来,希望您给把把关看看。”
这是个大事情,赵兴就皱着眉想了很久,但他没有直接让张慎言上书内阁和皇帝,而是道:“国朝三大巡抚之一的去留,应当慎重。不过,张慎言已经老朽了,而且做事瞻前顾后,总是为自己留后路。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耽搁了国朝的大事。这样吧,晚上的时候,你把他的奏折拿给我,我仔细的看看,推敲一下。”
智风笑着答应。
现在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大人这么说,那么这个国朝三大巡抚之一的张慎言,终将会得偿所愿。至于他写这本奏折的真实意义,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家大人已经烦他了。
能够举手之间,左右一个封疆大吏的去留,这已经是赵兴能够轻松做决定的了。而最关键的是,远在京城的皇上,对自己家大人的决断,就从来没有反驳过。
就比如说前一段,礼部尚书因为反对新政,皇上询问赵兴他的处置办法,赵兴就是一句:“志同道合者,共之;离心离德者,斥之。”然后不久,这个礼部尚书,就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件小事,而直接被罢了官。
政治上无小事,就从这一个小小的事情,立刻让全天下的官员们都明白了一件道理;那就是在内皇上说了算,在外赵兴说了算。
跟赵兴做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比如说张慎言,其实他致仕的折子,根本就没必要走赵兴这个过程。结果他走了,结果折子被打回来了,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需要推敲一下。
老巡抚张慎言就拿着褶子痛哭流涕一番,然后将这个折子烧掉,重新写了一份。
当赵兴穿着皇上八百里加急送来新赏赐的,带着皇后针脚的蟒袍,走上大堂的时候,上百三省包括广西来的官员,跪倒在地一片叮当声。
那是他们特意加长了绳子的金花钱落地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向赵兴,在向所有的外人说明,我们都是保皇党,我们都是金花系,我们是皇上和赵兴的门生。
然后就是异口同声的高呼:“学生恭祝恩师新年大吉。”
赵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有些得意洋洋,因为他认为,自己刻意培养的保皇党,改革派,壮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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