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天庭。
帝俊正与帝后羲和在后花园中闲叙。
作为洪荒第一桩天婚,他们除了各自获得大量功德外,彼此之间也是恩爱非常。
他们的结合并未如某些先天神祇暗自揣测的那样,单单是为了天婚功德而做的一笔交易。
正说话间,帝俊忽然眉头一皱,凝声道:“吾冥冥中生出感应,似乎有什么噩兆将至。”
羲和虽然同样为先天神祇,乃是太阴星中孕育而出,论根脚来历并不比帝俊差,但她对于天衍之术却是不甚了了。
眼见帝俊眉头紧锁,她轻声宽慰道:“眼下天机混乱,或许是感应错了也说不定。”
帝俊摇头苦笑,“自打量劫开启之后,我已许久未曾生出感应了。这一次指不定是巫族又有新的动作了。”
羲和叹息道:“这一次量劫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我听闻前些日子,计蒙妖圣陨落了,太一也受了重创……唉,只希望我们不要落得龙汉量劫那样的下场。”
帝俊伸手揽住妻子的肩头,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眼下我妖族虽然损失不少,但巫族却是失去了后土祖巫!
他们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而我们还有周天星斗大阵和河洛大阵守护天庭。现在是我们占据了主动权,只需要找准机会把巫族彻底消灭,量劫自然便结束了。”
“希望如此吧……”
羲和点点头,望着丈夫道:“你快些去忙吧,莫要让巫族占到便宜才是。”
……
东海之滨。
高空之中,九只金乌兴奋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兄长急速向下坠落,最后重重地砸落在临近东海的大地上。
一声巨响。
大地如同海浪一般剧烈翻滚、颤动,土石山川飞上了高天,连绵不绝的海岸线被砸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东海海水倒灌而入,刹那间便被炽烈的太阳真火蒸发干净。
只是大海无量,在海水源源不断地灌入之下,那座深坑终究还是会被海水灌满。
但那太阳真火却不是普通海水就能浇灭的。
它会在深坑底下持续燃烧,将灌进来的海水不断蒸发,直到自然熄灭的那一天。
天上的九只金乌眼中一片茫然无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离他们不远的小黄鹂却是看得真切。
她转头望向数千里外的大地上,那里是一片顶着炽烈阳光却依旧傲然盛开的桃花林。
在这夸父大尊手杖所化的粉色桃林之中,一个身高丈许的英伟男子正握着一张赤红色的巨弓。
只见他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只玄黑宝箭,开弓如同满月,满含杀意的目光冷冰冰地锁向天上的金乌。
直到这时,小金乌们才察觉到地上的异状,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你是什么人!”
“你竟敢射杀妖族太子!”
“兄弟们,我们炼死他替大哥报仇!”
……
话音未落,桃林中的奇伟男子已经射出了第二枚宝箭。
小金乌们,连同边上的小黄鹂都只看到一道耀眼的白芒一闪即逝,他们尚未作出反应,便有一只金乌浑身一颤,两眼无神地向着下方急速坠落。
“老七!”
“七哥!”
……
小金乌们眼见又一位手足在他们身边死去,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惊恐畏惧之色。
金乌二太子大声叫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射杀我们!”
“无冤无仇?”
正在从箭囊中取出宝箭的奇伟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只听他在弯弓搭箭的同时冷声高喝:“你们杀了我的好友夸父大尊,还生生烤死了东海之滨众多巫族老弱,你们还敢说无冤无仇?”
随着最后一声冷厉的喝问,玄黑宝箭离弦而出,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芒,瞬间便洞穿了一只金乌的头颅。
第三只金乌陨落!
剩下的金乌彻底乱了手脚,有的悲痛地望着坠落的手足,有的惊惶地喝问那奇伟男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有的震动翅膀,想要逃离此地……
“听好了!射杀你们的乃是巫族东夷部大尊——大弈!”
随着这声满含杀意的宣言,又有三支宝箭连珠射出,化作三道耀眼白芒,将三只想要逃离此地的金乌洞穿。
从金乌大太子陨落,直至第六只金乌死亡,中间不过只过去了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剩下的小金乌们畏惧地蜷缩成了一团,再也不复偷袭阴死夸父大尊时得意洋洋的姿态。
他们身上的太阳真火宛若实质一般,凝结出一面面大盾,想要以此抵挡大羿射出的宝箭。
他们不是不想逃离此地,而是不敢擅动。
巫族大羿擅射之名,这些小金乌早就听帝俊和太一提起过,深知自己飞得再快也肯定比不上对方射出的宝箭。
更何况,先前想要逃离此地的那三只金乌落得什么下场,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彻底断绝了他们分散逃离的心思。
他们都清楚,对方之所以一箭一箭地射过来,无非是想让他们在死之前尽可能地感受到恐惧的滋味。
这时,金乌二太子忽地高声叫嚷道:“夸父大尊不是我们杀的!是她!是她用大阵炼死了夸父大尊!”
桃木林中,大弈目光一凛,移向边上的小黄鹂。
他是在发现十日现于东海之滨,生怕夸父大尊会有所不敌,才匆匆忙忙赶来。
只是等他赶到时,夸父大尊已经身死,尸身化作山石土堆。
他只看到手杖化作桃木林的一幕,并未得见夸父大尊是如何死亡的。
此时听到金乌二太子这么一说,他也察觉到东海之滨除了被太阳真火灼烧的痕迹外,也有不少雷亟电痕。
大羿望着小黄鹂,目光冰冷如霜,“他说得可是真的?”
金乌二太子眼见他有所动容,连忙趁热打铁道:“大尊若是不信,可以查看下夸父大尊的尸身,上面还有雷电灼烧的痕迹!”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耀眼的白芒闪过,刹那间洞穿了他的身躯。
第七只金乌陨落!
大羿目光落向小黄鹂,冷声道:“最后再问你一次,他说得可是真的?”
小黄鹂转头看了眼仅剩的三只金乌,只见其中两只金乌都在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只有金乌十太子在看着下方的大弈,眼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挣扎。
她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指尖的柳叶,用仅有她自己的能听到的声音道:
“师尊,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让出山了……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若是还能活下来,我……与妖族再无瓜葛!”
说完这话,她望着千里之外的大弈,眼中露出一抹决然之色。
“他说得没错!夸父大尊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她刚刚说完,便听金乌十太子高声喊道:“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想让我们安全地回到汤谷去,才布下大阵的。是我们十兄弟偷袭把夸父大尊打进了雷池之中,然后也是我们十兄弟以大日焚天阵炼死了他!”
“老十住嘴!”
“混蛋!你想要害死我们吗!”
剩下的两只金乌齐声怒喝,但下一瞬,却有两道白芒闪过,将他们的生命也一同带走。
金乌十太子望着化作火球向着下方急速坠落的两位兄长,眼中满是愧疚和一丝得到解脱的满足感。
“是我害死了你们!”
他望着陨落在地的九位兄长道歉,又望了一眼小黄鹂,最后将目光转向桃木林中的大弈,身上腾起无尽太阳真火,向着大弈俯冲而去。
“吾乃金乌十太子!”
“杀!”
桃木林中,大弈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像点燃的太阳星一般,闪烁着炽烈的战火。
“妖族太子看来也不尽是废物!”
大弈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宝箭搭在赤红色巨弓上,拉动弓弦,目光锁向俯冲而来的金乌十太子。
“杀!”
伴随着这一声战意高昂的巨吼,玄黑宝箭猛地离弦而出,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芒,刹那间便到了金乌十太子的身前。
只是以往无所不利的白芒却并未洞穿金乌十太子的身躯。
它停在高空,身上白芒尽消,露出玄黑色的箭矢本体。
金乌十太子停下冲势,疑惑地看向那枚大弈,似是在询问对方为何会放过自己。
此刻,大弈却是浑身紧绷,戒备地看向四周。
金乌十太子没有察觉到,但他却是看得分明。
刚刚那支玄黑宝箭即将洞穿这只小金乌之际,箭头前方突然凭空浮现出一枚青翠欲滴的柳叶。
虽然只出现了一刹那便消失不见,但大弈很清楚,正是这一枚柳叶挡住了自己的宝箭,并且毫无声息地将其携带的威能吸收殆尽。
这样的手段,大羿自问是万万做不到的,便是祖巫们能否做到这么悄无声息,在他心里也是打了一个问号。
大羿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目光扫向四周。
“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东海之滨一片沉寂,唯有东南海岸方向传来火焰燎天、热气蒸腾的声响。
大羿心中起疑,难道那枚柳叶是妖皇赐给小金乌的护身灵宝?
正疑惑间,一道伟岸的身影突然自空气中浮现,脸上满是震怒、悲愤之色。
“大羿小儿!你竟敢射杀我儿性命!纳命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