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兴头处，毛晓非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自己矿场的全部信息，以及这几年挖矿的经验全部介绍完毕。
哪怕是一整杯咖啡下肚，依然让他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正当陆洋准备向他表示感谢的时候，毛晓非脸上表情却难得严肃了起来。
他盯着陆洋的眼睛，用少见的正式口吻问道：
“洋哥儿，你真的想好要现在进入挖矿这行？你老毛哥可不想坑你，未来一段时间挖比特币的利润肯定会非常微薄，丑话说在前头，现在接手矿场真的不是什么好时机！”
“我想好了，如果可以的话，三天之后我们就可以去西川一趟办好交接！”
尽管陆洋答的斩钉截铁，但依然打消不了毛晓非的怀疑。
“我承包的今明两年汛期弃水，就算按成本打个对折转让给你，也至少需要60万起步，你再配几百台矿机，再加上场地布置、安装、运输、改造线路的费用，总共成本怕是要往200万去。更要命的是，等你搞完这些工作，可能这次汛期都结束一半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陆洋心中哀叹了一声，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代人可不像永夜世界的土著那么好忽悠。
尤其是毛晓非这个水木大学的学霸，绝对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人。
他之前就一直避免谈起自己的具体动机，尽量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结果这次刚露出一点狐狸尾巴，就引起了毛晓非的怀疑。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接下来的说法出现了一点纰漏，恐怕毛晓非就要立刻给他父母打电话询问情况了。
陆洋哈哈一笑掩饰住自己的心虚，“你是怕我没有钱？”
“这倒没有，你多有本事我还能不清楚？你可是初中时候就参加电视问答节目赚钱，上高中就敢拿私房钱玩股票期货的人，要不然当初我怎么会考虑拉你入伙？”
“你这么夸我，让我压力很大啊！”
以陆洋对毛晓非这么多年的了解，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毛晓非，越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夸他，说明接下来的事情就越难应付。
“我说得是事实。再说了，就算你还不上钱，我找陆叔叔要，以他的性格，卖了房子也会把欠我的给还上！”
果然，毛晓非并没有被再次轻易转移话题，他盯着陆洋的眼睛，仍然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不会主动跟陆叔叔讲你来咨询过我挖矿的事，毕竟我当初也是瞒着父母来干这行的。但我是真想不通，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进入挖矿这行。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这钱我不赚也罢！”
多亏了在永夜世界这几天练出的演技。
虽然此时陆洋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但是脸上却依然很淡定，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我的理由很简单。”
陆洋的语速很慢，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语言。
“我断定比特币价格只是暂时低迷。现在世界经济已经非常脆弱，西方民选的演技派官僚们为了讨好人民赢取选票，不敢做经济结构方面的改革，而是选择无限制启用量化宽松政策购买资产掩盖问题，这是饮鸩止渴。毕竟穷人是没有资产的，只有富人才拥有资产，央行通过量化宽松购买资产、推高资产价格，只会进一步加大贫富差距分化。而现在部分西方国家贫富差距已经扩大到了足以引爆社会危机的程度。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砰！”
陆洋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又为自己接下来的发言争取了一点时间。
“……真正的大动荡就要来了。在陷入混乱的国家中，一切法币计价的资产都会瞬间化为乌有。尽管危机只会在少数国家爆发，但是杀鸡有儆猴的效果，到时候全世界的有产者都会意识到国际硬通货的作用。而比特币和黄金，就是最为坚实的硬通货！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先知先觉的资本绝对会趁着近期比特币的暴跌加速自己的布局，你所担心的比特币产量的下降，也给了投机资本一个最好的介入理由和介入时机！因此无论是战术上还是战略上，我都不能轻易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陆洋虽然说得很慢，但是极有条理。
说完这些，陆洋向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一副“我早知道你要问这个”的表情，实际上颈后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毛晓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是比特币的价格真的这么容易预测，也不会有这么多聪明人做多比特币期货倾家荡产了。”
“就像是你这样的聪明人吗？”
“哈哈，在这些人中间，我肯定不算是聪明的那种。”
陆洋也笑了，“我也不算聪明，但我也绝不是傻瓜，其实你说的很对，用长期经济逻辑做资产价格走势的短期预测，在资本市场确实无异于自杀。所以你看，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长线判断，就一头杀入比特币期货市场。但挖矿毕竟不是玩期货，相对来说更像是一个长线投资。期货只要几个月内没看对价格走势，就基本倾家荡产了，而挖矿即使我今年赚不了钱、甚至略微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我的长期判断是对的，赚大钱就是时间问题。”
“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资本市场里能赚快钱就不要赚慢钱嘛？现在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个战略家了？”
听到毛晓非顺着自己的话，提出了这个问题，陆洋心里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场对话的主动权已经被自己掌握了：
“我之前那是说华国股票市场。比特币期货的玩家里韭菜少、镰刀多，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要不是近期这次大跌，我也不会考虑杀入比特币市场。现在矿机这么便宜，此时不入场更待何时！”
毛晓非听后却不屑道：“别人恐惧的时候你贪婪，你这行为非常的股神呀！可是人巴老爷子最瞧不上的，就是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比特币。”
“巴老爷子还说他不买科技股呢，现在他第一大重仓难道不是水果公司？”
“那也是因为水果公司的现金流强大！”
“黄金自古以来就是负现金流资产，这也不影响其投资价值。”
“但比特币是人造的资产，商业模式理论上可以复制。”
“法币一样是人造的资产，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现代资产的核心是信用，比特币的信用已经建立起来了，这是其他币种无法复制的。”
在这一阵激烈的语言交锋中，陆洋可以说是渐入佳境，防得滴水不漏。
毛晓非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皱起，尽管陆洋给出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他总是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在他看来，陆洋表现出的自信有点过于盲目。
盲目自信，在资本市场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以毛晓非对陆洋的了解，如果让他用几个关键词形容陆洋的话，排在最前边的甚至不是聪明，而是谨慎、缜密等。
但一时间，聪明如毛晓非，也找不出陆洋这套正确的废话里有什么明显破绽。沉默片刻后，他只得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也不劝你了。看起来你这次是铁了心要做我的对手盘了。”
“咱们要不要互道一声S-B？”陆洋看到大局已定，也开起了玩笑。
“哈哈……我也不是觉得你错了，我就是真的累了，玩不动了，也不想玩了。”
毛晓非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摆摆手，露出了一副“累了、不会再爱了”的表情。
“你大学刚毕业，就开始学退休老头伤春悲秋啊！不就是亏了点钱，至于吗？”
“我就是感觉我大学四年为了赚这点钱，把人生最黄金的几年都浪费了。我也想明白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还是要多享受一下人生，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到快乐的事情，我小时候其实一直梦想上水木大学来的，结果真正考上水木大学之后，却又没时间去享受享受校园生活，甚至连校园恋爱都没机会谈，遗憾啊。”
听了毛晓非这话，陆洋也深有感触。
虽说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担任了外星超级计算机的临时指挥官，但是仅仅五天时间，他的人生经历的丰富程度，都要超过地球上99.999%的人了。
这个时候，就是晨曦能够允许他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放弃这个临时指挥官的头衔，他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他的人生，何尝不是因为晨曦才变得精彩起来了呢？
地球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他眼前的水木大学高材生毛晓非就可以说是相当聪明。
然而这些聪明人哪怕再努力，也是有天花板的。
做商人当个小富豪，差不多就到头了；做学问的为人类做出一丁点贡献，就足以自傲了；打工的早早实现财务自由，然后全世界旅行就算是佼佼者了。
正常的人就算再聪明，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的一生当然要靠自我奋斗，当然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越是聪明人，越不会放弃能够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哪怕是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那三天之后西川省见，没问题吧？”
“OK，我现在就可以订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