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碧空万里。
久不见阳光的松林城屋檐之上,阳光倾斜而下,映照人影倾斜。
孙瑾华来到杨逸身前,看着因阳光照射而熠熠生辉的身影,略微有些失神,到此时他也不怎么敢相信,让这满城大夫束手无策头疼不已的恶疾,就这般被这道士轻易治好。
“孙县尊,不知你前来有何事?”
杨逸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孙瑾华,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的孙瑾华闻言,眼神看向杨逸,拱手对他道。
“还要多谢道长妙手回春,救这全城百姓!”
杨逸摆摆手,含笑说道:“孙县尊言重了,贫道不过提供了一份药方,这治疫之事乃是在场所有人的努力结果,却是与贫道关系不大,孙县尊不必如此!”
孙瑾华看着眼前谦虚的道士,微微一叹,说道。
“话虽如此,但若不是道长给的药方,就凭我等,就算是白般努力,绞尽脑汁,也拿这瘟疫毫无办法啊!”
杨逸闻言,脸上带着笑意,并未多言。
这一日他听的最多的,便是这城中百姓的感谢之言,如今却是不知说些什么的好,索性便不多言。
孙瑾华看着面带笑意的杨逸,想起昨夜自己忙的晕头转向,忘记了招待杨逸之事,拱手对他说道。
“道长,昨日情况危机,本官亦是忙的晕头转向,失了礼数,怠慢之处还请道长见谅!”
杨逸看着面露疲惫的孙瑾华。微微摆摆手,笑道:“孙县尊一心为民,许些俗礼,能免则免,有何失礼之处?”
这孙瑾华虽说对这治疫之事,如此尽心尽力乃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但若是没有他在场指挥安排,也找不来如此多的人帮手,倒也算是为这松林城百姓谋福祉。
孙瑾华闻言,顿时脸上露出笑意,他身为这松林城县令,最不缺人奉承。
但被如此有本事的人夸赞自己一心为民,与一群庸才奉承自己却是不一样的。
孙瑾华脸上带着喜悦,对杨逸摆摆手,笑道:“道长一夜忙碌辛劳,本官今夜在府上设下薄宴,略表心意,还请道长务必到场!”
杨逸想着这几年里风餐露宿,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李缘儿小小年纪,跟着便自己风餐露宿的,也没好好吃上一顿,便没有拒绝,开口答应了下来。
“那贫道就多谢孙县尊款待了!”
孙瑾华闻言,含笑的抚着自己山羊胡。
“本官已在附近的客栈为道长开好上房,还请道长稍作休息,待本官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便派人来接道长!”
“有劳孙县尊了!”
杨逸拱手对孙瑾华说道。
孙瑾华笑着摆摆手,随后叫来周魁,让他给杨逸几人带路,便走开继续吩咐一众胥吏处理善后之事。
日落黄昏,晚霞漫天。
松林城的百姓得知城内的瘟疫已然治好后,也慢慢的走出了家门,原本寂静的街道上,有了些许生气。
一辆宽大的马车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小河石桥,向东而行。
马车内,李缘儿百无聊赖的掀开车窗小帘,伸出头看着晚霞里的石桥之下,一叶扁舸正在小河上由远而近的缓缓驶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的交谈之声。
只见晚霞映照在波光粼粼的小河之上,小船划开河面,激起层层涟漪。
而杨逸却是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对车外的风景不闻不问,心中陷入沉思,黄虎坐在车帘前,虎目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上的一切。
渐渐的,马车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红砖绿瓦,飞檐斗拱,尽显厚重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大门前停了许多马车,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站在大门前,静静的等着马车内的杨逸几人下车。
待杨逸几人下车后,那管家连忙走上前来,拱手说道:“杨道长请,我家老爷已恭候多时!”
杨逸含笑的微微颔首,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迈步走了进去。
行至正堂,只见堂内两旁早已宾朋满座,大多都是些衣着富贵,谈笑儒雅之辈。
这些人乃是孙瑾华请来的城中富商员外,大多都是些有头有脸之辈,身家富裕。
……
杨逸几人进来后,顿时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坐在主位的孙瑾华连忙起身走到杨逸身旁,开口给众人介绍着他。
“诸位,这位道长便是为我松林城治瘟疫的那位神医,杨道长!”
随着他话落,一众宾客富商连忙向杨逸拱手问候。
杨逸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晚宴,却是没想到这孙瑾华搞得这么大的排场。
他只得抱拳回礼,随后在孙瑾华的带领下,来到了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待几人坐下,孙瑾华便开口吩咐着管家上菜,一众侍女纷纷迈着小碎步,低着头端上一盘盘珍馐美食从门外而来。
侍女们将一盘盘美食放在桌案上,便低着头走了出去,堂内渐起琴瑟之音。
杨逸坐在小桌案前,听一旁挂着珠帘遮挡的小台中,传出阵阵琴笛和鸣之音,声声悦耳。
他微微点头,心中却只觉这乐师的吹奏之音虽也算的上悦耳,但比自己却是还有一段距离。
他此时仿佛对自己的竹笛吹奏技巧有什么误会。
一旁的李缘儿坐在桌案前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说这几年里跟着杨逸见过许多世面,但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间有些慌神。
黄虎却是不管不顾,大快朵颐的吃着桌案前的珍馐美食。
只见他从桌案上撕下一个鸡腿,吃的满嘴是油,目光瞥了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李缘儿时,便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开口说着话。
“缘儿姑娘,快吃啊,这鸡腿真香!”
李缘儿暗暗的咽了下口水,想吃又不敢吃,怕自己失礼丢杨逸的脸面。
杨逸见状,对她笑着说道:“没事,不必如此拘束,想吃啥就吃啥!”
李缘儿闻言,这才大胆起来,拿着筷子夹着小盘上的美食吃了起来。
主位上的孙瑾华拿起酒杯,对着杨逸说道。
“承蒙道长大恩,救我松林城百姓与水生火热之中,我提议,诸位与本官一同敬道长一杯!”
“善!”
“敬道长!”
杨逸举起酒杯,与众人同饮,随后便是一阵啧啧的饮酒声响起。
酒杯放下,身后的侍女赶忙拿着白瓷酒壶给杨逸倒满,倒满后便退到身后,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只是那侍女的眼神不断看着一旁吃的满嘴是油的李缘儿,露出了嫉妒的目光。
“孙县尊言重了,贫道也只是略施援手,当不得这般场面啊!”
杨逸放下酒杯后,开口说道。
“唉,道长当的起,诸位说是不是啊!”
随着孙瑾华话落,场面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纷纷开口说道。
“是啊,道长不必谦虚,你有这般……”
“不错,道长……”
“……”
杨逸只得抱拳绕了一圈,心中却有些疑惑,不知这孙瑾华请这些富商来干嘛。
随后又是一阵推杯换盏,酒杯高举。
孙瑾华眯着眼抬手看着众人,示意安静。
“诸位,美酒佳肴,月色高挂,何不赏一段舞!”
“善!”
众人连忙开口附和,在这个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赏舞算是最受欢迎的一种娱乐。
站在孙瑾华一旁的管家开口大喊。
“献舞!”
只见门外一众舞姬曼妙的身姿鱼贯而入,大堂内的琴瑟之音也随之转换。
话落,几名舞姬衣着大红华丽长裙鱼贯而入,舞姬随着笛音翩翩起舞,柔美的身姿左右扭动,舞姿曼妙引人瞩目。
只听笛声渐急,几名舞姬随着笛音呈花瓣状跪倒在地,舞动长袖向二侧,中间围一名衣着白色长裙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随着笛音渐急,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
那女子抬起削葱玉手上的白袖掩面,露出似水般柔情的美眸,顿时让杨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白袖掩面,让这白衣女子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让人遥不可及。
举袖拂罗衣,白衣映雪似花飞。
美酒佳肴,舞乐醉人,酒宴上欢声笑语酒香四溢。
杨逸坐在桌案前,喝着小酒,赏着曼妙舞蹈,好不惬意。
笛音渐落。
一众舞姬收起舞姿,对着众人微微欠身,随后往门外而去,那衣着白衣,身姿曼妙女子临走前,目光看向桌案前,吃的正香的李缘儿微微一愣,似水般的美眸中露出羡慕的神情,缓缓走出大堂。
一众舞姬走出,主位上的孙瑾华举起酒杯,邀众人共饮,随后便是饮酒的啧啧声响起。
时间缓缓而过,众人也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时只见孙瑾华微微抬手,示意安静。
“诸位,杨道长为我松林城除此恶疾,让诸位的买卖得以继续,你们说我松林城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这帮富商员外闻言,顿时明白他是何意。
此前他们还疑惑这孙瑾华好好的叫自己来吃宴干嘛,如今听到他如此说,顿时明白,这孙瑾华要打秋风啊。
一众富商员外顿时装傻充楞了起来,对着孙瑾华连连称是,却是绝口不提银子之事。
一旁的杨逸却是微微一笑,他此时也算明白这孙瑾华为何叫这些富商前来了。
打堂中的孙瑾华看着装傻充楞的众人,心中暗骂,随后眼珠一转,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这给道长的谢礼本该是由衙门来出的,只是此前给这城中百姓治瘟疫时的药材花费,已然耗空了衙门的银钱。
不得已下,本官只能求助诸位了,诸位都是本官“治下”家大业大之人,还望诸位慷慨解囊,这松林城的百姓也不会忘记诸位今日的善举的!”
一众富商员外听到孙瑾华刻意说了“治下”二字时,那还不知今天这银子,是由不得自己不出了。
这群富商员外能将家业做的如此规模,在朝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关系的,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形势比人强,容不得他们不出钱。
孙瑾华眼神看过众人。
“诸位可愿慷慨解囊啊?”
一众富商员外相互之间看了看,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说道。
“不知大人要我等出多少啊?”
一众富商员外闻言,纷纷目光看向孙瑾华。
只见孙瑾华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众人比划了一下,一众富商员外纷纷松了一口气,口中小声的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只是一百两……”
“……”
孙瑾华抬手示意。
“诸位意下如何?”
富商员外们连忙开口说道。
“就依大人所言,这一百两银子我出了!”
“我也出了……”
孙瑾华点点头,含笑的抚了抚山羊胡,一旁的管家连忙拿着一个精美的托盘来到众人面前。
大堂中一众富商员外,心疼的拿出一百两银票放入托盘之中。
就在管家在大堂内忙碌之时,一众丫鬟低着头,端着饭后瓜果走了上来,轻轻的放在那众人桌案之前,便迈着小碎步低着头离去。
就在此时,杨逸眼神扫过桌案上的瓜果时,眉头一皱,随后仔细看了几眼。
一旁的李缘儿看着盘里透着光泽的饭后瓜果,刚想伸手去拿,便被杨逸止住了。
“啊?先生怎么了?”
杨逸法眼之下,只见小盘瓜果内几粒透明的虫卵正在果肉之内,这东西只怕吃下肚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他目光看向一旁众人桌案上的瓜果时,却是没发现此虫卵,而这虫卵只有他,李缘儿,与黄虎桌案上的有。
他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这是冲着我来的,看来这散播瘟疫之人坐不住了!”
随后他对着一旁的李缘儿与黄虎悄悄的说了一句。
“不要出声,这瓜果有问题,不要碰!”
二人听到杨逸的吩咐,装作若无其事状,只是眼神中露出惊愕。
堂外的天空圆月高挂,虫鸣声叫个不停,清风透过门口吹进堂内,拂动着柱子上的烛光。
管家站在孙瑾华一旁,手中拿着的托盘已然放着满满的银票,一众宾客起身纷纷告辞而去,只留几人在堂中对眼相望。
孙瑾华伸手示意管家将托盘拿到杨逸桌案之前,随后对杨逸拱手道。
“道长,这衙门里的银钱已被我用来购买治瘟疫的药材了,所以本官才出此下策,让道长见笑了!”
管家将拖盘放在杨逸桌案前,便转身回到孙瑾华身旁,只听孙瑾华继续说道。
“这些银票还请道长收下!”
杨逸望着托盘内的十几张银票,想了想,对孙瑾华拱手道。
“那贫道就厚颜收下了,多谢孙县尊厚礼了!”
孙瑾华摆摆手,笑道:“呵呵,道长莫嫌弃本官礼薄才是!”
杨逸将银票收下,看了看堂外的夜色,起身对孙瑾华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贫道也该告辞了!”
孙瑾华微微颔首,开口吩咐着一旁的管家。
“那我就不留道长了,管家,替我送送道长!”
管家:“道长请!”
“告辞!”
杨逸拱手对孙瑾华说了一声,几人便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出了孙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