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那边有更加实际的行动前,清水彻决定暂且不去理睬他们的小动作。
时间来到十一月下旬,断断续续的几场降水后,气温直接来了个大跳水,清晨玻璃上的雾气也愈发常见。
又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踩着被雨水打湿的枯黄树叶,清水彻撑着雨伞来到了世田谷区的一栋独立住宅前。
关于能年玲奈的移籍,还有些剩余问题需要解决。
按下墙上的门铃,清水彻站回门前,好让房内的人可以通过门禁系统看到自己。静候一阵,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正如前几次一样。
暗叹了一口气,退回台阶下耐心等待,同时在心里琢磨起新书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身侧的一道声音唤醒。
“清水桑?”
“啊,小木桑。”
眼前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脸上戴着副细边眼睛,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处有着明显的茧印,加上一脸的书卷气,很容易让人得出他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结论。
“古泽老师不在吗?”
“老师他应该又去散步了。还下着雨,清水桑你进来等吧。”
清水彻微微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就在这里。”
“好吧。”
眼前的门重新关上,清水彻又想起了前几次来拜访时的情况。
拿到能年玲奈的合同没几天,本间宪那里就传来消息,他担任《Legal high》第二编剧的事情搞定了。没有毁约的能力和打算,清水彻选择按本间宪说的前往富士电视台参加制作会议,在那里也第一次见到了《Legal high》的真正编剧——古泽良太。
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半长发下挑起的粗长眉毛给人以莫名的锐利感,瘦削的脸庞也是棱角分明。不过比起外表,还是他因为《永远的三丁目的夕阳》和《相棒》等作品带来的名气更令人瞩目一些。
虽然不知道本间宪和富士电视台用了何种办法从他手中强行分出了一个第二编剧的位子,又按住了他的怒火。不过对于清水彻,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会议结束后的道歉动作也被他直接无视。
无奈之下清水彻只好选择上门拜访。不敢奢望仅仅通过道歉就能化解两人间的恩怨上,清水彻的目的只是将其中的因果说清楚,并希望在其他方面上提供一些合理的补偿。
然而根本没能进入他的家门。之前的几次拜访中,他不是有事外出,就是不方便见客。甚至清水彻已经和作为他助手的小木博人熟悉起来后,还是没能见到他一面。
不知道这次怎么样…
正这么想着,就有人踩着水潭接近了。清水彻转过头去,看到来人一手撑着黑色的雨伞,一手提着印有街角便利店商标图案的袋子,表情比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不顾身处雨中,清水彻直接深鞠一躬。
“古泽桑,真是万分抱歉!”
“嗯。”
毫无感情的回应中,清水彻用余光看到一双山地靴从自己的眼前走过,然后是一串钥匙相互碰撞发出的响动,以及门轴转动的声音。
良久之后,又传来了淡漠的一声,“进来吧。”
“是!”
在玄关脱掉沾满雨水的鞋子,被室内空调的暖风熏着,清水彻这才察觉到外面空气中的凉意。
跟着古泽良太走入他的书房兼工作室,同看过来的小木博人点头打过招呼,清水彻站在书桌前又是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
“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事吗?”古泽良太的声音依旧淡漠。
“关于这次第二编剧的事情…”
正要开始解释,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被打断。
“我知道,是本间宪推动的。你和他做了交易,他要求你做这件事,又靠着燃系的关系说动了富士电视台,然后就压到我这里。你要说的是这些吧?”
“…是。”
“那就是了,”古泽良太咧着嘴,语气渐渐不善,“又是燃系,又是富士电视台,我一个小小的编剧还能反对不成?要是担心我对你不利,放心,我还没那个胆子。”
“古泽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难道是来看我被电视台逼着同意很有趣吗?啊?”
古泽良太“啪”的一掌猛拍在桌面,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书桌上的笔筒应声而倒,继而滚落在地板上,里面的笔也撒了一地。
站在书房中央,清水彻深吸一口气。
“古泽桑,很抱歉把你牵着进来。不过…电视台和本间宪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作为我个人而言,也有自己的立场。”
“哼!自己的立场?”
“也就是我自己的理由。关于这件事,如果古泽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也会尽力去做。”
“尽力去做?哼!那你能辞去第二编剧的职务吗?”
“抱歉,这个做不到。”
察觉到他咬牙紧盯着自己,清水彻也抬头回看过去。视线交错,仿佛陷入拉锯战一般,谁都没有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是古泽良太先叹了口气,缓缓坐回书桌后的转椅上。
“算了,我也懒得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这样,我有几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你我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一笔勾销。”
终于等到他松口,清水彻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古泽桑请讲。”
“首先,这个剧本是我的剧本,你不能对它有任何形式上的修改。”
“好的。”
“其次,对外你不能提及自己是这部剧的编剧,后续的奖项也只属于我一个人。”
“没问题。”
“最后,”古泽良太顿了顿,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张名片,“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我有个朋友,也是名编剧,最近正好缺助手。本来他想找我临时借用小木,但因为新剧的缘故,我也离不开他。你要是能代替小木当他一段时间助手,这次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说是没发生,实际最多也就是互相报以陌生人的态度。不过这已经是预料中最好的结果,清水彻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我明白了。”
从他手中接过名片,清水彻看过去,上面除了电话号码就只有一个名字。
“编剧宫藤官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