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冬小麦开始收割的时候,马援一行终于抵达交趾三郡。
马余在大夫和马援等人悉心照料下,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交趾三郡。
马援一到交趾三郡,就奉命接掌了兵权,开始调整征讨南越和哀牢的策略。
马援在仔细了解了交趾的战事以后,果断放弃了王奋之前制定的征讨策略,改为先征南越,再谋哀牢。
交趾内外所有征讨南越和哀牢的兵马,全部被马援召集到了交趾,全力进攻南越。
随着马援全力征讨起了南越,交趾的战事就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在马援率领着所有兵马进入到南越以后,南越立马感觉到了压力,他们快速的派人向哀牢求助,企图跟哀牢结盟,一起抵御马援的征伐。
哀牢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关键时候,只出了不到两百兵马,还全是老弱病残。
南越的征、吕两家被气的吐血,哀牢却不管不顾。
在马援开始攻城略地的时候,哀牢国的某一位哀牢王居然突然出手,从南越夺走了两县之地。
征、吕两家快被气疯了。
哀牢不出手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落井下石。
“哀牢王们难道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南平亭,田间,阴丽华用一块麻布包着头发,穿着粗衣,一边用麦秆捆着小麦,一边问鱼禾。
鱼禾拿着镰刀,割下一把麦子,微微站直,咧着嘴伸了伸腰,有气无力的道:“有人懂,也有人不懂。但无论懂不懂,对哀牢国都不重要。”
阴丽华捆好了一捆小麦,捶了捶腰,抄起地上的水囊喝了一口,递给鱼禾,疑问道:“为什么?”
鱼禾拿过水囊,也不嫌弃,美美的闷了一口凉开水,舒爽的哼哼了两声,才缓缓说道:“因为哀牢国的王太多了,多到出了问题,就会有数十甚至上百的不同意见,并且很难达成统一。”
阴丽华若有所思。
鱼禾继续道:“哀牢国并不是一个充满开疆拓土的进取心的国邦。所以哀牢国的诸王中,很难诞生出一个能压服诸王,率领他们一起开疆拓土的诸王之王。
也正是因为如此,遇到了问题,意见就多,且难以达成统一。”
阴丽华沉吟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有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的意见才能达成统一。
就像是此前王奋征讨哀牢国一样?”
鱼禾笑着点点头,“不错……”
阴丽华不解的道:“那他们就不怕我们灭了南越以后,继续找他们麻烦吗?”
鱼禾呵呵笑道:“怕,但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之前在抵御王奋的时候,拿出了足足二十万青壮,折腾了近一个半月,他们存储的那一点粮食,早就被吃空了。
所以他们无力驰援南越。
除非南越能拿出足够多的好处。
可南越人占着绝佳的地方,却不侍农桑,也没有大量存粮的习惯。
南越的粮食,自己人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给哀牢人?
南越人拿不出粮食,哀牢人自然不会帮他们。”
说到此处,鱼禾顿了一下,幽幽感慨道:“自带粮草,豁出性命去帮友邻的人不多。”
鱼禾思绪随着这句话,活络了起来。
他想到了那群自带粮草、豁出性命去帮友邻,最终却葬身于异国他乡的人。
鱼禾以前知道他们很伟大,但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伟大。
现在,看到了同样的局面,他终于明白了那群人到底有多伟大。
他们去异国他乡作战,是为友邻,也是为自己的子孙后辈。
鱼禾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鹰酱,而南越就像是棒子,但哀牢却非种花家。
他们并没有克服缺衣少食毅力,也没有帮友邻就是帮自己的远见。
阴丽华听完鱼禾一席话,大致明白了南越、哀牢的局势,她笑着道:“如此说来,南越、哀牢败亡已成定局?”
鱼禾感叹道:“南越和哀牢的败亡,早就成了定局,若不是亡眠那个蠢货自作聪明,也不用耗费到现在。”
也不知道亡眠那个蠢货被亡承打死了没有?
马援接手了交趾的战事以后,王奋被送回了益州郡养伤,蒙庄等一众庄系和亡系的将校成了打下手的人员。
亡眠和王虎这两个蠢货,被鱼蒙押解着送到了亡承和庄顷面前。
也不知道亡承会不会挥泪斩亡眠。
反正王虎被斩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庄顷的杀性没有亡承大,王虎跟王奋又沾亲带故的,有王奋求情的话,庄顷应该会饶王虎一命。
“好事多磨嘛!”
阴丽华笑嘻嘻的说。
鱼禾瞥了阴丽华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可不喜欢多磨,磨多了容易蹭破皮。”
阴丽华愕然的看着鱼禾。
鱼禾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转移话题,“这天下局势一日三变,我可拖不起。公孙述和王匡两个人已经将南郡给瓜分干净了,两个人如今指不定坐在一起算计我呢。
太师公王匡和甄邯两个人已经攻破了扬州的九江、庐江两郡。
王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将窦融从徐州的战场替换下来,让他赶到了九江为太师公王匡助阵。
有窦融助阵,扬州的那几个大尹恐怕撑不了几天。
一旦扬州的大尹们全部落败,我很有可能就要对上太师公王匡和甄邯的兵马。
所以我等不起,也拖不起。”
阴丽华的注意力成功的被鱼禾带偏了,她笑着道:“你急匆匆召马援到交趾,不就是为了尽快结束南越和哀牢的战事吗?
如今马援已经到了交趾,也展开了对南越的战事。
你也应该放心了。”
鱼禾点着头道:“放心归放心,但不能掉以轻心。还好王莽将窦融调遣到了扬州战场上,给了赤眉军重新扩张的机会。
不然我只能暂时放弃征讨南越的战事。”
阴丽华眨眨眼,“你是说,徐州和衮州的战场离了窦融就会发生变数?赤眉军会重新杀进衮州?”
鱼禾缓缓点头。
阴丽华沉吟着道:“可王莽派遣了景尚取代窦融啊。景尚可是一位比窦融还厉害的大将。”
景尚是太师羲仲,也就是太师府的秘书长,是王匡的属官,如今也被王莽当成大将用。
以鱼禾的推断,景尚能够接替窦融,王匡恐怕没少在背后出力。
一个秘书长,也能当大将用,王匡也是个坑爹小能手,王莽也是骚操作。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时期,还在充任上谷郡大尹副贰的云台二十的景丹,有个儿子,也叫景尚。
大新乱世之中,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提名字,不提出身和官职的话,大家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景尚啊……”
鱼禾感慨了一声,呵呵了两声,没做任何评价。
历史上,景尚就败给了赤眉军。
如今让他去打赤眉,能有什么好结果?
鱼禾不看好景尚,他觉得景尚会败给赤眉,赤眉会重新出现在衮州。
王匡和甄邯会被迫回援,所以他才不担心王匡和甄邯在击溃了扬州的各大尹后,还会找他麻烦,所以他才让马援领那么多兵马去南越和哀牢鏖战。
当然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这个蝴蝶翅膀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所以难免有意外发生。
他已经下令让张休、相魁、刘俊三人退到了江水南岸,让出了江夏城和江陵城。
重新整顿过后的东山军,也被派遣到了长沙郡、桂阳郡和豫章郡的交界处。
“禾儿,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让娘来。”
就在鱼禾无情的嘲讽王莽的骚操作的时候,鱼娘笑眯眯的出现在了鱼禾和阴丽华身边,说话间,就要拿过鱼禾手里的镰刀。
鱼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月前带着鱼越和鱼小妹突然出现在南平亭,每日就在鱼禾身边打转。
看到鱼禾和阴丽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盯着他们,就像是人伢子在人市挑选奴仆似的。
鱼禾每次看到鱼娘的笑容,总觉得瘆得慌。
“娘,还是我来吧。你去歇着!”
鱼禾握紧了镰刀,一边劝谏着鱼娘去休息,一边卖力的割起了麦子。
鱼娘见此,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叮嘱了阴丽华两句,就离开了。
鱼禾待到鱼娘走远了,才小声的向阴丽华嘟囔道:“天杀的冯英,我想宰了他!”
阴丽华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狗日的冯英简直不是人。
变着法的糊弄她和鱼禾下地。
此前借着起带头作用的借口,骗着鱼禾犁了好几亩田。
待到冬小麦要开始收割的时候,又鼓动着鱼娘和鱼父下地。
鱼父往军营里一躲,谁也拿他没办法。
鱼娘就成了受害的对象。
鱼娘是个实诚人,一听下地干活,能帮到鱼禾,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亲娘都下地了,鱼禾能干坐着?
只能带着阴丽华接替了鱼娘的工作,让鱼娘歇着。
“你给冯英那厮找的妻妾找的如何?”
鱼禾追问。
阴丽华俏脸一苦,“三四十岁的妇人还好找,可五十岁的妇人就难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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