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识正色道:“臣一定不会辜负主公重托。”
鱼禾缓缓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阴识是一个能扛得住大任,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
这一点,从他在灵关道一守就是数载,且无怨无悔,就不难看出。
将平夷城,以及操练新水军的事情交给他,鱼禾也放心。
“肉熟了……”
鱼禾陪着阴识聊完正事,又聊了一些家常,火盆上的烤肉烤熟了。
鱼禾撒上了调料,又翻烤了一会儿,递给了阴识。
阴识拿着烤肉,端详了一下,塞进了嘴里。
看着阴识咀嚼的有滋有味的,鱼禾笑问,“味道如何?”
阴识双眼亮晶晶的含糊道:“想不到将羊肉切碎了串在竹签上烤制,竟然如此好吃。这味道比臣昔年尝过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鱼禾笑眯眯的将剩下的肉串递给了阴识,又塞给了阴识一壶酒,道:“好吃你就多吃一些,回头我教几个厨娘,你走的时候带上一个。”
阴识一边贪婪的嚼着肉,一边猛点头。
直到吃了一会儿后,才觉得不对劲,猛然抬头看向鱼禾,道:“这东西是主公独门秘技?”
鱼禾摆手道:“不算是独门秘技,我只是在其中加了一些枯茗和起阳花。味道就比一般的烤肉好了几分。”
枯茗便是孜然。
依照历史上记载,这东西应该到了唐朝才会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可是鱼禾在益州的时候,居然发现了有人种植。
仔细询问了一番后才知道,这东西是昔年汉武帝派人借蜀前往身毒的时候偶然得到的。
大部分人不认识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所以就没人理会。
有人将其当成了牧草种子撒在了蜀中的一片山谷。
久而久之,就繁衍了一大片。
有医者将其引入到药中,做迷魂之用,居然有奇效(非杜撰《唐代的外来文明》里记载,确实有人拿这东西和迷魂药,笔者提前引用了一下)。
一时间这东西便成了那位医者的秘技。
鱼禾也是偶然从医者那里看到了这东西,才发现了这东西已经早早的传入了中国,只是没用对地方。
鱼禾让医者专门去培育这东西,如今总算培育出了一些成果,已经能拿出来食用了。
看阴识贪吃的样子,效果还不错。
但鱼禾不贪吃这东西,没有辣椒的烤串,没有灵魂。
即便是用起阳花(韭菜花)增添了一些辣味,鱼禾依然觉得没灵魂。
鱼禾依稀记得,有科学家怀疑,小米辣原产地在西南,所以特地派人在西南山林里走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小米辣。
阴识听到鱼禾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可即便如此,臣也受不起主公如此厚的大礼。”
若是寻常的厨娘,他受了也就受了。
可鱼禾亲自教导的厨娘,意义不同。
鱼禾调笑道:“你喜欢吃吗?”
阴识坦诚了点了点头。
鱼禾又笑道:“喜欢吃就对了,剩下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阴识迟疑了一下,苦笑不得的点了一下头。
鱼禾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推辞那就是矫情了。
鱼禾拿起了酒壶,跟阴识手里的酒壶碰了一下,叫道:“别光顾着吃肉,喝酒喝酒……”
阴识重重的点头,拿着酒壶跟鱼禾畅饮了起来。
君臣二人一直喝到大半夜,才醉倒在了毯子上。
鱼蒙吩咐人小心翼翼的将二人抬回了各自的住处。
翌日清晨。
鱼禾起床以后,揉着略微有些发胀的脑袋,询问鱼蒙,“阴识呢?”
鱼蒙一边招呼着婢女们伺候鱼禾洗漱,一边道:“昨夜您和阴将军都喝醉了,臣怕您和阴将军着凉,所以派人将您和阴将军各自送回了住处。
今早的时候,阴将军早早的起了床,在门外向您施了礼,就回府去了。”
鱼禾点了点头,用铜盆里的水搓了搓脸,突然看向鱼蒙道:“蒙叔,你和敖叔是想做官呢,还是想要厚爵?”
鱼蒙愕然的愣在了原地。
鱼禾继续洗起了脸,鱼蒙则站在原地思量了起来。
跟着鱼禾时间长了,他也会思考一些事情了。
他大致猜倒了鱼禾这话里的意思。
鱼禾是给了他和鱼敖两条路。
一条路是封个厚爵,以后做一个太平的勋贵。
一条路是不给爵位,任由他们做官,他们能升到什么地步,全看他们。
鱼蒙对高官厚爵,真的没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帮鱼禾出一把力,帮鱼氏的江山增砖添瓦。
至于鱼敖那边,大致跟他一样。
但他也知道,鱼禾如今走到了封王的地步了,荫补族众是不可避免的。
“禾……禾儿,此事以后再议如何?待到我们大军渡江以后,能看到你问鼎九五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鱼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想往后推一推。
鱼禾洗干净了脸,擦拭了一番,屏退了左右,看着鱼蒙笑道:“五叔,我不是逼你做选择。我只是害怕等到我们渡江以后,此事就由不了你我做主了。”
鱼蒙一脸愕然。
鱼禾解释着道:“五叔,等到我渡江以后,我手底下的人会越来越多。有人会忠心耿耿的追随与我,亦有人会把目光放在你和敖叔身上。
到时候想依附你们的人,恐怕会多到超出你们的想象。
他们依附于你们,就是想从你们身上求一个荣华富贵。
到时候,我给他们多少,他们都不会满足。
他们在你和我熬叔手里,或许会安分守己。
但是在我那些兄弟面前,可就未必了。
所以我们得早早的定下此事,早早的做好准备。”
鱼蒙一脸惊色,“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吧?”
说到此处,鱼蒙一脸苦笑,“难怪我最近回府的时候,会在路上碰见不少看书、泼墨的人。你六叔府门口也多了一些舞文弄墨的。”
鱼禾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喜欢自己努力,喜欢走捷径。
而走捷径的人,大多数心术都不正。
鱼禾此前并没有在意此事,直到府上的胖厨娘跑到了巴山府上,砍死了那个勾引巴山的小厨娘以后,鱼禾才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那个勾引巴山的小厨娘,借着跟巴山关系好的缘故,将她的兄弟全部弄到了巴山的府上,成了巴山府上的管事、账房等等。
她在巴山府上也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巴山那厮没心没肺的,也不在乎这些,平日里也不会跟鱼禾说这些,鱼禾也没有关注此事。
只是那小厨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跟巴山亲近,跑到胖厨娘身上耍威风。
胖厨娘恼了,直接跑到巴山府上去将那小厨娘给砍了。
然后跑到鱼禾身边请罪,鱼禾才知道此事。
鱼禾并没有处制胖厨娘,反而将那小厨娘的兄弟们送到了交趾三郡。
然后收回了巴山的府邸,将巴山交给了鱼父处制。
鱼父觉得巴山那个憨憨,一个人住,迟早会被人害死,干脆就将巴山的所有钱财做了个登记,将巴山彻底收进了王府,成了王府的私官,以后一切皆有王府管着。
此事虽然是一桩小事,但却给鱼禾敲了一个警钟。
鱼父和鱼娘他不担心,没人敢将主意打在他们头上。
鱼越他也不担心,因为有鱼父和鱼娘暗中盯着。
鱼小妹在鱼父和鱼娘身边待着,他也不用操心。
剩下的就只有鱼蒙和鱼敖。
鱼蒙和鱼敖府上有一大群女眷,女眷们又为他们添了不少儿女。
女眷们当中又没有明大理、能当家的。
所以最容易被人盯上,也最容易被人混进去。
鱼蒙和鱼敖不仅是他的族叔,对他们一家也有大恩。
鱼禾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鱼蒙和鱼敖被人拽进深不见底的漩涡,所以必须提前做一些准备。
“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现在这些心怀叵测的人,我们还能拦住。可以后就未必了。”
鱼禾长叹着道。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人情社会。
陌生的人上门投奔,你可以拒绝,可是亲戚上门投奔,你如何拒绝?
虽说鱼氏如今的亲戚很少,可以后呢?
待到鱼禾这一代的人起来了,成婚了,立马就会多出一大群亲戚。
到时候人家领着什么远方侄子之类的登门求职,你能拒绝?
鱼蒙听到此处,再结合此前巴山的遭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吟了许久以后,咬牙道:“我选做官……至于你敖叔那边,应该会跟我一样。”
鱼禾愣了一下。
其实鱼禾更想给鱼蒙和鱼敖一个闲散的爵位,让他们富贵荣华一辈子的。
就像是鱼奘和鱼町那般。
鱼禾沉吟着道:“做官的话,你和熬叔恐怕很难坐到高位上。”
鱼敖和鱼蒙的能力有限,很难充任高官。
即便是鱼禾破格升迁,他们也不一定能站稳脚。
所以鱼蒙和鱼敖选做官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要处在小官小吏的位置上。
鱼蒙盯着鱼禾,坦诚的道:“高位你叔叔不在乎,你叔叔就像为我鱼氏的江山出一把力。”
鱼禾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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