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所罗门背靠在剧院的椅子上,认真观看着台上发生的故事。
为某个贵族子弟照料马匹的一名年轻马夫,被发现似乎得到了战神庇佑,无论是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他都能取胜。
那名贵族子弟不善武艺,面对同龄人的挑唆之后,只好让自己的马夫穿上骑士铠甲,顶替自己在骑士对决中出战。
结果一战成名,贵族子弟被认为拥有高强武艺,而获得了很多的青睐和关注。
不知收敛的子弟,为了收获属于自己的名声,逼迫马夫一再以自己的身份出战,直到……
直到子弟收到了国王的邀请,要为了成为公主的丈夫而战。
年轻马夫早已经不想顶替他人,但是慑于子弟的身份,他一直无法反抗。
在骑士对决的最后一战中,马夫对公主一见钟情。
在获得了对决的胜利之后,马夫决定到公主的阳台下道出实情。
不幸被贵族子弟发现他的踪迹,而被下了咒,不能说出真相。
公主听到响动走到了阳台上,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楼下痛苦地支吾,他被巡逻的卫兵抓到,关进了地牢。
卑鄙的贵族子弟将与公主在国王的城堡内成婚,在婚宴当天,子弟特意来到了地牢,对地位卑贱的马夫进行了一番羞辱……
“身上有着马粪味道的下等人,也想夺取公主的芳心?”
子弟的话语让马夫暴怒不已。
当晚,马夫想办法逃出了地牢,找到了骑士铠甲,骑上马,冲向了灯火通明的城堡……
听到这里,肖恩耸了耸肩:“非常经典的故事……
“似乎参考了很多传说。
“要我说,如果剧本和演员能好好表现的话,应该是很引人入胜的。”
“没错。”所罗门点了点头,“正如我之前所说,确实是一部不错的戏剧。
“前半段的故事发展也尚在意料之中。”
“只是,最后的高潮部分……”
随着继续讲述,所罗门的心思回到了那虚幻般的回忆中。
那名暴怒的马夫,穿着铠甲,骑着马,冲入了城堡之中。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突破重围,去向公主和国王禀明实情,揭发那名贵族子弟的丑恶嘴脸,成为真正的驸马以及王国继承人……
可是,舞台上发生的事情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为了能够进入城堡,年轻的马夫击败了阻拦的护卫,锃亮的盔甲染上了鲜血。
复仇者冲入了盛大的酒会之中。代表着坐骑的两名舞蹈演员,如同疯了一样,冲击、踩踏着尖叫逃散的宾客。
鲜血逐渐将马匹和盔甲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他似乎不是为了突破重围……
“单纯就是在虐杀……
“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舞台上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使用的血浆已经蓄满了舞台,没过了演员的膝盖。
“我发誓,”所罗门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说,“我甚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天知道那些血浆是用什么做的。”
疯狂的马夫,一路杀到了婚礼现场。
所幸的是,子弟和公主的结婚仪式还未进行。
不过,他的杀戮却没有因为抵达了目的地,见到公主而停止。
红色铠甲的骑士策马继续屠杀,卑鄙的贵族子弟,以及他的两个见风使舵的随从,死在了他的枪下。
为了阻拦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挺身而出的宫廷卫士,死在了他的枪下。
害怕公主受到伤害,冲出人群的贴身宫女也被马匹撞死……
……
“我忽然感觉到,那具红色的铠甲之下,好像已经不存在一个受冤的灵魂……
“而是一个彻头彻尾,为了复仇而疯狂的意志。”
“那具铠甲,好像根本不在乎真相是否大白于天下。”
国王因为过度震惊,突发心疾,捂着胸口瘫坐在自己的王座里,不知生死。
直到无人挺身阻拦之后,复仇者才终于跳下了马,趟过血水,走到了呆若木鸡、脸色惨白的公主面前。
而公主,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杀戮,而已经陷入了疯癫的状态。
她不停摇着头,眼神涣散。
恐惧至极,却又无法行动。
马夫似乎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结婚对象已经发了疯,他没有摘下头盔,直接将公主扶起,打算继续被中断的婚礼。
“血红的月亮在舞台的后面升起……
“我似乎看到了某种奇怪的存在,成为了这一场难以言喻的血红色婚礼的……证婚人。”
讲述已经结束了,肖恩和月光都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良久,肖恩才说道:“确实……是一个有点奇特的结局。”
在肖恩的心目中,故事的前半段,显然是莎翁笔下那种会有圆满结局的喜剧。
他甚至能想象到,年轻的马夫在婚礼即将进行的最后一刻,冲到了现场,并英勇地证明了自己,在一片祝福声中,洗刷了冤屈,抱得美人归……
而不是一场滥杀无辜、流血漂橹,以至让新娘都发了疯的,完全扭曲的“婚礼”……
剧作者想表达什么?
吞噬一切的愤怒?
对于压迫的,超越理性的控诉?
生命和其内容的虚无?
“说实话……”月光说道,“如此特别的剧目,我还挺想看一看的。”
“对吧。”所罗门叹了口气,“其实,当时走出剧院之后,我的酒几乎完全醒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看到了一出如此大胆的剧目……
“那种震撼的感觉,让我彻夜未眠。
“于是,为了能够更加了解那部剧以及其作者,第二天白天,我开始寻找相关的信息……”
停顿了一下,所罗门才继续说道:“在白色大街来回走了三次,我也没能在再找到那个剧院……
“我也买了最新版本的《观剧指南》,也根本没看到《血红的婚礼》的相关信息。”
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可能会是这么一个情况,月光还是惊讶地扬起了眉头。
“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为此,我走访了几名新约市的歌舞剧资深人士……”
侦探叹了口气:“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幕戏剧。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逻辑来推论,真正可能的情况是,
“当天晚上,我从‘老家莱明顿’酒馆出来之后,可能因为醉意浓烈,于是直接返回了酒店。
“在酒店的床上,想去白色大街的我,便做了一个梦,弥补心中的遗憾。”
微胖的手指随着讲述旋转,毕竟是一名探秘者,所罗门在讲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恐惧的情绪:“如果按照‘发梦论’来看,那么,那部剧的诡异之处也就得到了解释——
“那是我潜意识构筑的梦嘛,所以有那么诡异、违反常识的结尾,也就合乎情理了。
“在遍寻不着有关那部剧存在证明的情况下,最终,我只能接受那是一个梦,这样的猜想。”
“可是……”侦探望向了窗外,眨了眨眼睛。
“那感觉是如此真实,怎么会是一个梦呢?”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轻微,仿佛在自言自语。
“作为一个从业二十年的侦探,怎么会无法分辨真实与梦幻呢?
“也许,‘做梦’这个理由可以安抚任何其他的、未曾经历神秘的灵魂。
“可是,却没能真正解答我的疑惑……
“我真的很想弄清真相——”
所罗门转过头,直视肖恩的眼睛:“即使那真的是一场梦境,我也需要完全的证据以证明。
“这个困扰我五年的谜,这一次,我必须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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