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游戏规则,战胜其他参与者,获得挑战“拳王”资格的法加尔·泰罗,只需要确保自己在三回合内不被KO就算获得了胜利。
而在之前三场拳赛中,已经消耗了相当多体力的泰罗,在面对“拳王”的前两回合,就遭到了重创。
在第三回合刚开始不久,由于体力不足的原因,出现了肖恩等人刚进拳场就看到的那一幕——满脸是血的泰罗被对手击倒在地。
不过,年轻时就以“不屈”闻名于新约拳击界的法加尔·泰罗,即使已是五十多岁的高龄,却仍然不改当年的风采。
被击倒后,他再一次站了起来。
“脚步很业余。”
“要是放在二十年前……
“第一回合就能把你KO。”
面对眼前这个没有一丝活人生机的对手,神父并不是在说大话。
之所以没能在之前将对方击倒,实在是因为体力大不如前。
好几次瞧见了空隙,泰罗只觉得心跳砰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根本没有追击的余力。
被击倒之后,泰罗神父反而清醒了一点。
已经摸清了对方底细的他,并不打算防守到终场铃声响起。他想要主动结束战斗。
青铜质地的“角斗士”面具上有着黑红色的斑斑血迹,这个被乐园之主奴役的拳手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他发现对面的老头子,将脸藏到了拳套后面,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他是今晚第一次登上拳台,他太想打爆别人的脑袋了。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生前的名字,此刻想做的,只是让更多的灵魂遭遇跟自己同样的不幸。
冰冷的巨大躯体迎了上去,他决定要像上次的开放日拳赛一样,用连续的重拳,直接打碎对手的脑袋。
他还记得脑浆顺着皮质拳套滑下去的景象。
“……赞孙向拉他手的童子说:‘求你让我摸着托房的柱子,我要靠一靠。’”
台下,肖恩微微眯起了眼睛。
领教过神父的本领,他知道,只要这个驱魔人开始念诵《圣书》上的章节,便代表着他要发威了。
而此刻,泰罗所念诵的,正是《圣书》中《师士记》的一段:
名为“赞孙”的大力士,即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摧毁一座敌人的神庙。
躲开了一套组合拳,泰罗的眼神和声音都变得低沉而冷酷:“赞孙求告主说:‘高天上的父啊,求你顾念我。’……
“‘求你赐我这一次的力量,使我在非利人身上,报那剜我双眼的仇!’”
神父沉下了身子,将自己右拳藏在了腹部。
鲁莽的对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台下的月光却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
一种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那是一颗“呼号念珠”。
在戴上拳套之前,神父将一颗呼号念珠藏在了拳套里。
能释放一次呼号神术的念珠,对于普通人可能只有震慑效果,但对于不再洁净的探秘者亡骸来说,却有着巨大的破坏力。
泰罗神父在捏碎念珠的同时,挥出了那一记凶猛的拳头。
苍白的音波从他的拳头上激荡开来,仿佛一头白金色的狮子冲天而起。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角斗士”本能地想要架起双臂防御……
但那能摧毁邪异的呼号,加上澎湃的拳力,像是巨石砸碎朽木一般地,打碎了他粗壮的的双臂……
拳头击中了对手的脸部,青铜面具被击碎,黑红色的血液替代了面具的作用仍旧遮挡了这位可怜拳手的面容,泛着尸斑痕迹的冷躯朝后重重倒下……
在已然无用的倒数中,神父放下了拳头。
呼吸渐渐平稳。
此刻的他并没有刻意回忆当年那场让所有人山呼他名字的一刻,也不曾记得当时眼睛肿胀、被人们扛在肩上的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去哪儿买孩子们过冬的被子,以及该给他们带点什么吃的……
此刻,他想到的是那座闪亮的城堡,以及也许在那里存在着的,多林斯三姐弟的下落。
他才不打算倒在这里,更不打算倒在这样蹩脚的拳手脚下。
——
“咱们三个的55分,加上奥莉薇的15分……
“伙计们……”小队回到了街上,月光转过身说道,“我们已经凑够了180分,可以晋升到庭院区了!”
看向依旧繁华热闹的“集市区”,肖恩意识到,他们似乎是最快晋升的小组之一。
只有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获得650分以上的小队才能进入城堡区。
所以,无论如何,更快的进度总是一件好事。
肖恩望向了泰罗神父——他已经换回了黑色的神父袍,经过灵药之雾的治愈之后,脸上的伤口都愈合了,右眼也已经明显消肿。
但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老爹,”新约记者问到,“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看着城堡方向的泰罗转过头:“不,不……继续吧,越快越好。”
庭院区的入口位于一个高坡的顶上,距离集市区的中心区域有些距离,由于高度原因,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外围。
缠绕着藤蔓的铁门被闪烁的霓虹灯招牌照亮,内部被一大片高高的灌木丛挡住了,无从得见……
庭院区的大门仿佛通往一座神秘花园。
比之繁华的集市区,此地颇为静谧,一方面是因为庭院区本身的氛围,另一方面,正反映了肖恩小队通关的神速——
他们似乎不是最快的“之一”。
而就是那个最快的。
两个穿着迎宾服装的木偶人站立在大门外,嘴中的喇叭响起嘈杂的录音:“欢迎来到庭院区大门!
“请各位出示你们的门票,以确定诸位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积分。”
将四张银面门票递了过去,木偶确定之后,前方的闸道亮起了绿灯:“欢迎光临庭院区!
“你们是今晚第一组晋级的小队,作为奖励,你们将获得一个有关于庭院区游戏的提示……
“请听好了——”
木偶人嘴洞中的微型喇叭,念出了一首古怪的小诗:
“午夜。
“你被窗外那张古怪的脸吓到了。
“正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
“你才想起,那里是一面镜子,而非窗户——”
“恐惧原来一直就在你心中,
“难道,为了根除恐惧,
“只能剜掉自己的心脏吗?”
仿佛又听到了一首让人不安的童谣,月光嘴角下垂,眉毛扬起,似乎有些毛骨悚然。
肖恩有些迷惑地皱起了眉头,将这首古怪的小诗默背了下来。
通过开启的闸道之时,两个迎宾木偶都举起了手,以示欢迎。
肖恩无意间瞥见站在另一边的木偶的脸。
脚步匆匆,他没有停下来仔细观瞧。
等到走入园内,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个烛火下的容貌,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与其他木偶一样,被掏空的嘴巴旁边,是用油彩描绘的红艳的、上翘的嘴唇。
似乎所有的木偶都很快乐似的。
刚刚那个无言的木偶,虽然做着欢迎的动作,嘴中也说着热情的话语……
可是,他的脸上亮晶晶的,都是从眼中流出来的蜡油。
如果肖恩没猜错的话,那个木偶……
正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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