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是刻意为之,还真没冤枉谁,细细一想,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辛弃疾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瓜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最早有人听到这个传闻的时间,是主席病倒当天,当天,从主席病倒的消息传出去一直到当天晚上主席苏醒的消息传过来,总共也不过六七个时辰。
且病因明确,宫里面也没有大规模的御医出动,尚且平稳,这种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真心实意担心主席身体的人会跳过担心主席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问题从而想到主席的继承人问题吗?”
“你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
田珪子认真想了想,感觉辛弃疾说的很有道理。
从苏咏霖高热不醒的消息传出来再到他苏醒的消息传出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七个时辰,一个小病、七个时辰就能让人们普遍从苏咏霖何时苏醒跳跃到苏咏霖是不是该立继承人了?
要是没有人在其中挑动,刻意引导话题,甚至是贩卖焦虑,那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田珪子和辛弃疾逐渐就这一问题达成了共识。
稍晚些时候,孔茂捷等数人也从不同的地方来到了田珪子的办公室这里,七个人里面,唯有内阁首辅陈到是之前就听说了此事的。
但是当时他觉得这个事情很是荒谬,便训斥手下不得胡言乱语之后就没当回事。
谁知道这个事情居然传遍了整个朝廷,以始料未及的速度席卷全员,成功成为了焦点话题,惹人注目,这实在是不简单。
七人都感觉问题不简单,觉得这大概率是有人在刻意操纵此事了,并且认为做这件事情的人居心不良,很有问题,且此人身份地位应该不低,亦或是团伙行为。
他们就此事要不要告知苏咏霖进行了商量,五人赞成两人反对,然后决定由田珪子出面,将此事以较为委婉的方式告诉苏咏霖。
但是田珪子哪里懂得什么委婉呢?
他硬了几十年了,就没软过。
于是他在晚饭之后前去见苏咏霖,见到了刚刚吃过营养晚餐正在散步消食的苏咏霖。
说明来意之后,苏咏霖眉头挑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还邀请田珪子一起散步。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的,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田珪子开口道:“七个时辰的时间,绝对不会让一个真心实意为了您着想的人想到继承人的事情,这绝对是居心不良之辈的行为,他们想要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真心实意的为了我着想?”
苏咏霖想了想,笑了,说道:“我倒是觉得人们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安慰和利益,然后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我觉得出现这种事情并不荒谬。”
“恰恰因为此,若是真的有人居心不良,才更容易隐藏自己的存在。”
田珪子怒道:“在您生病的时候谈继承人的问题,实在是太可恶了,我以为我们必须要彻查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干了这种事情。”
“不管是什么人做了这个事情,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珪子,你觉得大家关心我的继承人的问题这是错的吗?”
苏咏霖笑着看向田珪子。
田珪子愣了愣。
“当然是错的。”
“未必哟。”
苏咏霖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管是被谁提出来,但是能让那么多人关注并且最终传到你们耳朵里,这都意味着这件事情真的是大家所关注的,如果错了,难道大家全都错了?”
“可是,这……”
“我早该想到的,只是因为之前我太年轻,大家太忙,而大明的发展又实在是太快了,所以大家不由自主的忘了这件事情。”
苏咏霖摇了摇头,笑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不会在意这件事情,以我在大明国的地位,这件事情但凡没有尘埃落定,就永远都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田珪子犹豫了一会儿。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不打算怎么做。”
苏咏霖笑道:“珪子,我很赞同你们的想法,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绝对不是无意间提起的,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是想要借舆论的风潮逼我立泽英为太子,以此安抚人心。”
“让泽英做太子?”
田珪子一愣,惊道:“您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永远做皇帝,也不会让泽英做太子,他们这样做岂不是……”
“对,就是想要逼着我把这个皇帝游戏玩下去,让这个游戏尘埃落定,回到他们所希望的途径上,好让他们继续做自己的贵族美梦。”
苏咏霖收敛笑容,满脸冷肃:“我一直都在做皇帝,给了他们不该有的念想,他们想要趁着尘埃尚未落定的时候,把这一切推到他们所希望的道路上,让大明变质。
他们认为这样做的话,在我死了之后,他们就能瓜分大明了,但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要做皇帝,并且真的要立泽英做太子,第一批要砍头的就是他们。
泽英没有军功,没有威望,没有统御军队的先决条件,这都是我要解决的问题,我会让我的继承人面对一群老资格饿狼而无所作为吗?必然会死人,还会死很多人!一群蠢货!”
田珪子想起了他所看过的史书中那些再怎么春秋笔法都无法春秋掉的血淋淋的宫廷斗争,不住的摇头。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王们少有不对功勋之臣大开杀戒的,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懂吗?”
苏咏霖摇头叹息道:“他们还是读书读得太少,他们应该多读书,这样他们就该知道,我如果真的做了真皇帝,他们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如我这般的马上开国君主,想杀人,需要理由吗?只有真正强势的马上皇帝才能允许虎狼之臣的存在,一个文弱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虎狼之臣的存在!”
田珪子稍稍想想,已然明白了一切。
“那么您觉得是什么人在背后引导的这一切呢?您需要都察院做些什么?我可以立刻着手准备。”
“暂时不需要什么动作。”
苏咏霖摆手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些人在做这样的事情,是个人行为,还是团伙行为,我都不知道,但是我想,做这件事情的人应该和之前那批为乔丰还有鲁甸求情的人是高度重合的。”
田珪子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从他们身上入手?”
“不必,我想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苏咏霖摇头道:“珪子,你回去之后,帮我传递一个消息,就说我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但是还需要休养一阵,而在我修养的时候,最喜欢看书,尤其是史书。
你来拜见我的时候,发现我正在看书,我对你说,我现在最喜欢看的就是《史记·高祖本纪》和《隋书·高祖纪》,还跟你一起讨论了这两篇文章的精彩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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