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船粮食到了南京,在官府报备以后,又顺流而下向江东而去。旬日之间,到来的粮船多达百艘以上,装载的粮食足有百万石之多。有了这批粮食,江东四府的粮荒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
而随着粮船到来的还有湖广官府军队的态度,很明显已经不敢和禁卫军作对。否则湖广的粮船恐怕很难到达南京。
“也许只需要派出一支军队,便能顺势收复湖广。”洪承畴道。
“收复湖广容易,但均田改制会很麻烦,咱们现在暂时没有足够军队和官吏,还是再等一下吧。”朱由检叹道。
十万江南禁卫军操练还未完成,距离形成战斗力还有一段时间,眼下并无多少军队能够派出。吏考正在报名阶段,距离考试还有十来天时间,便是考试后招募上千吏员,也必须经过培训才能使用。总而言之,现在还不到出兵的时机。
“陛下,李伯爷前来辞行。”突然有太监进来禀告。
“让他进来吧。”朱由检随口吩咐道。
“臣李彦直拜见陛下。臣手下的水师已经准备完毕,特向陛下辞行。”李彦直行礼道。
“朕本想留你一段时间,咱们君臣在一起一段时间,考虑到福建的局势和海贸商行的利益,只能让你回福建了。”朱由检叹道。
李彦直率部离开福建已经数月时间,福建眼下已经出现了多处暴民举义,漳州、汀州、延平府都出现士绅暴动。眼下福建的乱军数量多达数万,有向泉州进攻的趋势。泉州是皇家海贸商行的根基所在,一旦泉州被乱军攻破,海贸商行将会受到重创。
李彦直带兵在南京镇压江西反贼,郑芝龙和茅良哲一起率领船队去倭国海贸未归,现在福建兵力空虚,只剩下一些地方军队,根本无力镇压乱军,福建巡抚刘懋已经多次派人前来求援,请求皇帝让福建水师返回福建。直到最近这段时间,袁崇焕率领的二十万贼军被击败,江南的形势安稳下来以后,朱由检才决定让李彦直率领部下返回福建。
毕竟海贸利润很大,皇家海贸商行的利润连同各海商购买海贸通行证的银子,加起来是数百万两的大数目,根本不容有失!
“陛下放心,区区一些乱军而已,臣返回福建以后,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彻底平定他们。”李彦直保证道。
“还是不要大意,一切以不影响海贸为妥。”朱由检吩咐道。
“是,臣明白。”李彦直点头道。
李定国正带领手下精锐进攻徽州,刘文秀罗凤才等将领则被调入禁卫新军充当军官。此时随同李彦直返回的只有五千水师,驾驶着数十艘海船。
福建多山多水少平原,进剿乱军的话只能沿着水道进军,五千水师,面对的却是数万甚至十多万的乱军,兵力其实并不多。不过在和福建隔开相望的台湾岛,却能征召数万乡兵,虽然不如禁卫军精锐,但镇压造反的士绅还是没有问题。
从崇祯元年,李彦直奉命前往福建,朱由检收服郑芝龙开始,便不停的往台湾移民,现在台湾已经有了二十多万汉人移民,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女,都生活在苯港周围的临海平原地带,和福建隔海相望。二十多万移民,壮年男丁便有十多万,其中乡兵数量便有三万多,为了防止台湾岛南部的荷兰红毛鬼进攻,这些乡兵每年农闲时都会训练,战斗力非常不错。
“陛下,等平定了福建作乱的士绅之后,臣想带兵攻下红毛鬼在台湾的两座城池,把红毛鬼彻底赶出台湾。”李彦直道。
“可由把握?”朱由检问道。
李彦直道:“红毛鬼在台湾的兵力只有不到两千人,其中一半还是爪哇仆从军,他们只有六艘武装帆船,无论人手还是船只,咱们都比他们强的多,赶走红毛鬼问题不大。”
“朕听说红毛鬼建的城池是一种什么棱堡,很难攻打,你若是打红毛鬼的话,要研究一下如何破城。”朱由检嘱咐道。
“是,微臣会仔细研究。”李彦直答应道。
“灭了台湾的红毛鬼,咱们便能独占倭国海贸市场份额。接下来,海贸商行便要扩展南洋的贸易了,等到茅良哲郑芝龙从倭国回来后,你们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拓展南洋贸易。”朱由检道。
倭国海贸利润很大,南洋海贸利润同样不少。无论是去吕宋和西班牙人做生意,还是运货去爪哇岛,都能获得数倍利润。眼下倭国的生意基本上控制在海贸商行手中,是时候拓展南洋贸易了。
“微臣遵旨。”
当日,李彦直率船队离开了南京,顺江而下,从崇明入大海,然后折向南方,向着福建而去。
就在李彦直率领船队离开之时,河南许州,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月余前,南阳一场大战,唐王朱聿键和红巾贼李岩勾结,里应外合之下击溃了孙传庭统率的禁卫军。大败之余,孙传庭无力通过南阳前往湖广,只能后退返回许州。
击败了孙传庭之后,李岩所部红巾军士气大震,便是朱聿键手下的南阳守军也士气高涨。传闻中强大无匹的禁卫军竟然被他们击溃,足够这些人吹上一年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李岩所部红巾军和朱聿键手下的南阳守军开始整编,开始消化战果。连强大的禁卫军都败了,整个南阳府的士绅们惊喜万分,各县纷纷宣布反正起义,宣布支持唐王朱聿键监国,短短一个月时间,整个南阳府十八个州县,都选择了支持唐王朱聿键。
拥有了整个南阳府的支持,朱聿键和李岩势力迅速扩展。在李岩等人的支持下,朱聿键正式就任监国之位,封李岩为招讨大元帅,出大军十五万,正式出兵北伐靖难,要一路向北去攻打北京城,打算趁着朱由检深陷江南之时拿下北京城。
南阳方面的异动,也很快传到了孙传庭坐镇的许州,孙传庭手下将领纷纷请战。
“红巾贼太嚣张了,竟然效仿成祖搞什么靖难,孙督师,咱们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是啊,上一仗败的太憋气了,咱们宣大禁卫军连蒙古人都灭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督师,打吧,主动迎战,万不能让红巾贼杀到许州!”
诸将叫嚷着,皆要求主动出击,然孙传庭却仿佛没有听见一番,自顾自的看着地图,良久方才站起身来,缓缓道:“诸位先下去吧,各自控制好手下,李鸿基,你多派手下一路探查,务必掌握住贼军一切动向!”
“末将遵命,可是督师,咱们真的任凭红巾贼杀到许州吗?”李鸿基不解道。
许州等地刚刚完成均田改制,士绅不是逃跑便是被抄家,分到地的百姓都热烈拥护禁卫军,若是让红巾贼杀到许州,刚刚整顿好的各个乡镇必然受到严重破坏,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丧命。
“我什么时候说过任凭他们杀到许州?”孙传庭淡淡问道。
“是,末将明白了。”李鸿基抱拳而去。
让红巾贼杀到许州自然不行,但孙传庭也没打算现在就带兵迎战,他想再等一段时间,等到红巾贼过了叶县再说。红巾贼距离南阳越远,其粮道拉的越长,击败他们的机会便越大。
不得不说,经历了南阳兵败之后,孙传庭身上的傲气减少了很多,终于开始重视眼前的敌人了。
“督师,要不要召集许州、新郑等地的农兵?”幕僚孟义山问道。
红巾贼大军多达十五万,而孙传庭经历南阳兵败以后,手下红巾军只剩下两万五千人,还要分出五千人守汝州,挡住红巾贼北上洛阳之路,能动用的军队加起来也就两万人,数量远远少于红巾贼,而若是征调许州新郑等地的农兵的话,短时间内征召四五万人没有问题,加上两万禁卫军,数量比红巾贼已经少不了太多。
“农兵训练时间太短,战斗力不行,让他们上战场的话恐有太多伤亡,还是不征调了,传令各地,农兵们集结,各自守卫村庄,防止乱兵袭扰即可,打仗的事情还是由咱们禁卫军负责。”孙传庭淡淡道。
“属下明白了。”孟义山点头道。
大量的哨骑派出,红巾贼进兵的消息不断传来,其并没有分兵,也许是嫌弃山路南走,十五万大军悉数出叶县,向着襄城杀去,其前锋距离襄城只有不到一百里。
孙传庭闻报以后,终于决定出兵。他命人给汝州的禁卫军副将杜云传令,命杜云率三千禁卫军出鲁阳关,向方城进发,去截断红巾贼的退路。同时命令李鸿基率骑兵五千,一路向襄城进发,对红巾贼进行反复袭扰。李鸿基手下这五千人,有三千是在草原多年的原黑山贼,后来被招募入禁卫军,还有两千却是归化的蒙古人,个个骑术精湛,用以扰敌最是擅长。
然后孙传庭亲率大军一万五千人,沿着官道向襄城快速进发,准备在襄城和反贼决战。
李鸿基率领五千骑兵一路向南,到达襄城北二十里的时候,哨探来报,红巾贼先锋一万人已经进了襄城县城。
李鸿基当即命部下袁宗第率领五百骑兵陈兵襄城以北,任务是监视襄城敌军的同时遮掩战场。别看李岩部下有十五万之多,其中骑兵根本没有多少人,整个十五万大军,会骑马作战的人数也超不过一千,便是这些会骑马的红巾贼,骑术和马上作战本领也远远不如李鸿基部下。五百骑兵足以完成遮掩战场的任务。
而李鸿基自己,却率领四千五百骑兵,从东面绕过襄城,埋伏在襄城南部的首阳山中。
一日后,李岩亲自率领大军赶到襄城,却对隐藏在数十里外山中的李鸿基部骑兵一无所知。
襄城以北出现大股禁卫军骑兵,李岩知道孙传庭定然带兵来了。
南阳城外的一场胜利,让李岩对禁卫军的恐惧减小了很多。再加上手中有大军十五万之众,可谓兵强马壮,对孙传庭怡然不惧。
襄城太小,容不下多少军队,李岩便把战场放在襄城以北。
于此同时,孙传庭也带兵到了,一万五千人,列阵于旷野之中,静等着红巾贼来攻。
李岩命其弟李牟率精锐三万,向孙传庭部发起进攻。
“砰砰砰”
“轰轰轰”
铳声炮声响起,两支军队大战起来。
论战斗力,刚刚成军不到一年的红巾贼自然远不是禁卫军的对手,在禁卫军强大的火力下,交战没有一刻,李牟部便有溃败之势,李岩不得不再次派出一支军队增援,才勉强维持住战线。
“禁卫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军师牛金星哀叹道。
“战斗力再强又能如何,我军数量是他们十倍,便是磨也能把他们磨死。”副军师宋献策笑道。
牛金星摇摇头,没有多说。和游方道士出身的宋献策相比,牛金星懂得一些兵法,知道打仗从来就不能只看兵力多寡,要不然戚继光的戚家军也不会屡破倭寇。但想归想,为了士气,泄气的话却是不能说。
不过不得不说,宋献策的话还是有一番道理的。随着数支援军先后派出,禁卫军的攻势终于被遏制住了,战斗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我军是他们十倍,有着大量的生力军可以替换,而孙传庭的禁卫军只有这点人,根本连替换的人手都没有,再打下去,禁卫军体力必将耗尽,到时便是咱们彻击败他们的时候。”刚刚完成一次调派军队的李岩终于得到了空隙,笑着对牛金星等人道。
“大将军威武!”宋献策笑呵呵的送上一记马屁。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出现轻微的震动,李岩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个精于骑术的红巾军士兵附身在地,耳朵贴着地面,突然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惊恐:“大将军,有大股骑兵正向着咱们冲来。”
已经不需要他说了,因为就在南方,出现了大团的烟尘,正在向战场迅速靠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