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现在心里尽是后悔。
若是提前预料到有这一出，他哪怕牌瘾再大，也要提前跑路。
杨戬是何许人也？
虽然大家都不爱提，但他确确实实是大天尊的亲外甥。
甚至在其与妖帝打斗时，大天尊还携着老君和观世音菩萨亲自前往南天门观礼，足矣见得对他的看重。
面对这等人物，莫说是没什么仇怨，哪怕真是有杀父之仇，那也得仔细考虑下，要不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姓沈的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浑，为了芝麻大点儿屁事，也值得这般动怒？
先别说身后背景，就算是单打独斗，对方一个修行不过数百年的嫩娃，又如何敌得过三只眼这头常年征战的牲口。
哪吒怎么想也想不出胜算。
但偏偏沈缘就抓住了那唯一的优势……相比起家大业大的杨戬，他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
除了有个义妹和这个小小的斗部正神，哪吒竟是没发现对方再有别的牵挂。
偏偏这两位都是天庭的人，杨戬只要没有反了他舅舅的心思，就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对神仙出手。
沈缘则不同，这小子就是个九品天兵，大不了扔了仙籍下凡，天天盯着灌江口找麻烦。
即使把杨戬惹毛了，撕破脸皮弄死这两女人，可用整个灌江口去换两条性命，怎么想也不划算。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沈缘能从杨戬手下逃走。
光是这一条，就能逼死无数英雄好汉。
“……”
念及此处，哪吒面露古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先前在那册子上看见，沈缘修行的乃是和妖帝师出同门的筋斗法。
这……貌似还真有一点机会。
毕竟在二三十年前，若不是妖帝心系花果山，不敢跑的太远，光靠那手飞举之法，杨戬还真未必拦得住对方。
怪不得三只眼会露出这般表情，沈缘还确实有几分让他忌惮的本事。
“不行，得拦住他们！”
哪吒在心里胡乱叫骂一通，他娘的，这两人听见后土娘娘和大天尊，就跟耳朵聋了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自己还能拿什么去拦？！
他手掌猛的一握，火尖枪落在掌中，怒斥道：“快给我松开，否则休怪本太子不讲情面，拿了你俩去凌霄宝殿挨鞭子！”
话音落下，白衫青年和黑衣男子同时看了过来。
两双眼眸出奇一致的森寒，杀机毕露！
“……”哪吒咽了口唾沫，杨戬也就罢了，姓沈的那小子神色怎的也如此瘆人，真当本太子的脑袋是面团捏的？
少年收起火尖枪，若无其事道：“开个玩笑。”
这事儿又跟自己没关系，他吃撑了才去招惹暴怒的杨戬。
短短时间内，其余所有人都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连中坛元帅都不敢掺和进去，他们哪里敢说半句废话。
唯有江云韶怔怔看着青年，用力咬紧嘴唇，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都已经习惯了有事儿自己抗的日子，这么些年来，总共就那么几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怎么就那么巧，回回都是这个青年。
对面站着的，从堪比合道境的银脊妖王，再到地仙境的金鼻白毛鼠，还有混世妖王九头虫，现在已经变成了天庭第一战神二郎显圣真君。
沈缘永远是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好似天底下就没有能让他惊惧的事情。
那白衫之下单薄的双肩，却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人想要去依靠。
就在这时，杨戬却是缓缓侧眸朝江云韶看去，嘴角罕见的溢出些许讽刺：“他只是愤怒于我踏足了他的地盘而已，你在想什么？”
一山不容二虎，这青年是把他当成了和自己平等的存在。
这女人只不过是山中的一棵树，一条河，或者一只猎物。。
恶虎发怒，只是因为她在山中，而不在于她是什么。
身为猛虎，自然不容他人侵犯，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不远处，姮娥紧张的牵着玉兔，听了这话，不禁低头呢喃道：“是这样么……”
沈缘依旧踩着杨戬的双臂，脸色平静，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如果连这些东西还要多费口舌的话，江云韶也不配自己替她出头。
果不其然，赤发姑娘仅仅只是看了青年一眼，眼底那汪秋水中便是莫名多了几分满足。
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她乖巧的朝后面退去。
无论是江云韶还是姮娥，在这种时候都没有说什么不要打了之类的废话。
青年既然已经站了出来，她们就不能扯对方的后腿，更不能在人前驳了对方的面子。
在这种完全无法插手的局面下，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麻溜站远点儿，别给青年添麻烦。
“……”
见状，杨戬默默咬紧牙关，抬头朝沈缘看去。
在捕捉到对方眼中的嘲弄后，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他读懂了沈缘的眼神。
男人的脸面不在于有多少拥趸，不在于出行时有多华丽的车架，而在于身旁人无条件的信任。
这才叫真正的人前有面儿。
相比起眼前这一幕，再想想当初华山时杨婵的表现……高下已分。
沈缘的意思很简单，连你亲妹妹都不服你，还好意思搁这儿指手画脚，也不嫌丢人。
“……”
杨戬缓缓起身，决定从另一个方面教教对方，什么叫尊敬前辈。
他伸出五指，徐徐握紧：“看上去，你似乎觉得自己武艺不错？”
一道裂隙自男人眉尖涌现，金光四溢，最后化作一道竖瞳。
刹那间，杨戬倒掠数十丈远，神色重新归复于平静：“跟我打一场，若是我赢了，你从此以后得听我的，任凭差遣，不得有半句怨言。”
说罢，他又道：“若是你赢了……”
话音未落，沈缘已然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横踏长空，拳似狂龙，朝着男人俊朗的脸庞狠狠轰了出去。
青年脸色狰狞跋扈，竟是比杨戬还要狂妄百倍：“那你以后见了我，得叫我一声爷爷！”
此话一出，哪吒楞了楞，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他抬头朝天上看去，用力甩着脑袋：“阿弥陀佛，天尊莫怪，末将可什么都没听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