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会的最后一项议程是部门分配,大胖子常务副总编周游宣读决定:
“下面宣读分配方案,本次分配只是暂时分配,总编室会根据大家的表现、特点,随时做出调整。
“下面,请听到名字的6名同志找社会新闻部邬有礼主任报到。张楚、丁小宁、姚朝安、赵凯、蒙蕾、骆千帆。邬主任,请你站起来让你的手下认识认识。”
邬有礼站起身来,笑着回头冲着大家挥挥手:“我是社会新闻部主任邬有礼。”
他的眼神特别扫过骆千帆。骆千帆和其他新人一样热情而又“天真”的鼓掌,邬有礼很难把今天的骆千帆和昨晚那个会“碎蛋神功”的“黑脚恶魔”联系在一起。
丁小宁鼓着掌跟蒙蕾交流:“邬有礼偏分头、耷拉眼、笑容假,不像个好人……”
骆千帆隔着蒙蕾瞅了她一眼,丁小宁还是典型的大学生思维,很单纯,单纯的世界分好坏,复杂的世界只有利弊。
“笑容假这事不怪邬有礼,怪我。”骆千帆暗暗想到。
散会以后,邬有礼带着手下的“新兵”回到四楼社会新闻部,一出电梯看到一块很大的公示栏。
除了骆千帆,其他新人都满满的新奇感,一双双眼睛东瞅西望。
“蒙蕾你看,龙虎榜!”丁小宁指着公示栏的海报给蒙蕾看。
所谓“龙虎榜”就是写稿冠、亚、季军榜,每月发布一次,上个月写稿子得分最多的记者是冠军,第二名是亚军,第三名自然就是季军。
上榜的记者都会选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生活照,配上一句采编感悟。
这一期龙虎榜的冠军就出自社会新闻部,是一个叫张立秋的方脸黑胖子,已经40岁的“高龄”还守着热线。
他的上榜感言是:“新闻永远在路上,要做奔跑的记者……”
新人们更关心的是,登上龙虎榜的记者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但是都不好意思问。
邬有礼也不说,只随便说道:“好好干,争取每个月都上榜。”
左拐,推开一道玻璃门就是社会新闻部的办公区域,落地玻璃隔出一大片办公区。
办公室内部用一米多高的挡板格成一个一个的格子,一共有三十六个,每个格子就是一个记者的办公桌。
骆千帆对这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知道各个角落里放着什么。
最里面靠墙角的绿植是烟鬼们的“大烟灰缸”,没喝掉的茶水也往里面倒。
北边靠墙有两张沙发,其中一张大多数时间是张立秋的“宿舍”,每个星期至少有三天,他会睡在这里过夜,等热线、跑热线,典型的工作狂。
记者部最热闹、最忙碌的时间段是每天下午的4点到晚上9点,现在没什么人,只有五六个人在。他们抬头看到邬有礼带着一群人在落地玻璃窗外观望,冷漠地望上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各忙各的。
胡菲菲也在,一眼看到骆千帆,心里跳了一下:“他竟然被分到了社会部,邬有礼能饶过他吗?”
社会民生部大办公室旁边是一间圆形的小会议室,挨着小会议室就是邬有礼的办公室。邬有礼指了指小会议室,说道:“你们到里面坐一下,等会开个小会,那个……骆千帆,你跟我来一下。”
大多数人诧异地看着骆千帆,都是新人,不知道邬有礼为什么对骆千帆“情有独钟”。
“他喊你干吗?”蒙蕾好奇地问道。
骆千帆笑着说:“可能是给我介绍对象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美死你!”蒙蕾哼了一声。
赵凯的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邬有礼要教训骆驼了,骆驼这个狗日的会不会把我给供出来?
应该不会,他虽然不怎么正派,但不至于当个叛徒。
……
骆千帆并不敲门,直接大喇喇地推门进入了邬有礼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太没有礼貌了,邬有礼很生气。可是耷拉的眼皮挑了一下,没敢发作。
他站起身把百叶窗帘拉下来,试探着问道:“小骆啊,我看你有点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骆千帆哼了一声:“当然,我们不是老朋友了吗?嫂子还在虹城实验学校教学吧?”
前世,骆千帆为了跟邬有礼修复关系,没少了解他。偏偏邬有礼这个人,你越是软弱,他越是欺负你,这一世必须要换种方式打交道。
邬有礼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不安的表情。
“……嗯……在呢。”
骆千帆点头:“还是当老师好,可以连带着教自己的孩子,我记得你女儿今年该上6年级了吧?”
邬有礼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是……是的。”
骆千帆笑得意味深长:“小姑娘真可爱,胖胖乎乎的。只不过实验学校那边交通混乱,车来车往的容易出事。”
“你……”邬有礼腾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刚要发飙,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行,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骆千帆是什么背景,于是强挤出尴尬的笑容缓和了语气:“没想到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说着,邬有礼还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茶杯,又取出一盒新茶叶,泡上一杯水放在骆千帆面前的茶几上,低声说道:
“兄弟啊,其实昨晚的事情是个误会,我真不知道胡菲菲和你们的关系这么近,我和她也真的只是同事而已……”
“昨晚什么事,我不记得了邬主任。”
骆千帆端起那杯茶,吹了吹茶叶装糊涂,“我只是你手下一个兵,以后也只想踏踏实实工作,最好分个好条口,比如公安局、工商局什么的。成人的世界嘛,合作取利最重要,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谁对我好,我一定对他好……”
“年纪轻轻,看得通透。”邬有礼违心地竖起大拇指,同时也在细细琢磨着骆千帆的潜台词。
“谁对我好,我一定对他好”,下一句一定是,“谁对我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邬主任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去会议室等您来给我们作指示。”
邬主任笑着点头:“好好好。茶叶你拿去喝,是一个大领导从杭城带给我的,很好的茶叶。”
邬有礼把刚开封的那盒茶叶硬塞给骆千帆,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新的玻璃杯,“还有这个杯子,朋友送的,我用不着,也送给你了。”
骆千帆也不客气,收下了。
看着骆千帆离开办公室,邬有礼如释重负地坐下来。抽了张纸擦汗:“这孙子到底哪里来的活祖宗?”
……
胡菲菲正神色不安地站在社会新闻部的大门口,一见骆千帆走出邬有礼的办公室,急忙冲他招手:“过来。”
骆千帆一路跟着她来到办公室东南角的座位旁,胡菲菲特意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给骆千帆坐。这样两个人坐下来说话的时候,外面只能看到挡板,看不到他们。
胡菲菲长身四下望望,确认办公室里没有竖起偷听的耳朵,这才低声问道:“乌贼对你说了什么?”
骆千帆把手里的茶叶和茶杯摇了摇:“他送了一个杯子给我,还有这盒茶叶,说是一个大领导送给他的。”
“然后呢?”
“然后没了。”
“怎么可能呢,你打了他,他还送你茶杯茶叶,咋那么贱?”
“人各有志嘛。”
“我……不对,你们一定还说了其他事。”胡菲菲不信邬有礼把骆千帆叫进办公纸只送了他一盒茶叶,按照邬有礼的人品,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信不信由你,走了。”
“等等。”胡菲菲再次叫住骆千帆,“乌贼这个人阴险得很,脸上哈哈笑,背后藏着刀,他说的话你连标点符号否不能信的。”虽然胡菲菲不知道邬有礼和骆千帆之间说了什么,总归不放心。
骆千帆问:“怎么才能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以试探试探。”胡菲菲想了想,指着正前方第一排的那张桌子说:“那台电脑是坏的,每十分钟蓝屏一次,如果乌贼给你穿小鞋,他有可能故意让你坐到那里。”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上辈子邬有礼就让骆千帆坐在了那个位子上,10分钟蓝屏一次的电脑开启了骆千帆悲催的记者生涯。
不过,现在的骆千帆一点都不担心重复那样的情况,不过说出来却是另一套词:“他真要给我穿小鞋的话你得养我,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他盯上的。”
骆千帆大喇喇地扬长而去,留下胡菲菲一个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