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这是太安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
清晨,大雪已经停下,大地一片雪白,直接绵延到了天边去。
在元县最南端,东西两道山脉再次交汇,只留下了一个宽七八里出口。
这里是元阳府的辩解,也是通往顾蒙府的要道。
之所以说此处为要道,是因为由此而过的官道,乃是勾连陇右与河西,联系西北与中原的干道。
如此重要的地方,驻扎于元县的王府军队,自然在此派驻了兵力。
在这最“偏远”的地方,三辆兵车矗立在山坡上,此地可以俯瞰下方官道。
以兵车为中心,半径约十米的位置处,有一道宽深各约两米的壕沟。
为了挖这壕沟,驻扎在此的王府军队,足足忙碌了一个月。
虽然辛苦了许多,但这样做有一个好处,能够保证驻地的安全。
此刻在这壕沟里面,便有二十几头丧尸游荡在内,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个数量。
三辆兵车周围,修建了简易的柴房和仓库,用来储存他们的生活物资。
兵车顶部,则是三名放哨的士兵,每个小旗各派一名部下当值。
此刻,其中一辆兵车的门被打开,总旗杨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青杨总旗,曾经被赵延洵列为全军学习的楷模,如今已从小旗升为了总旗。
而且在这总旗位上,他也待不了多久了,下一轮王府扩军他将升为百户,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走出兵车后,车顶值守的士兵当即立正,向杨青行了军礼。
从怀中掏出哨子,杨青奋力吹了起来,刺耳的哨音在山坡上响起。
几辆兵车内顿时起了动静,正在安睡的士兵听到哨音,便一股脑的起床了。
三分钟后,三十名士兵穿戴整齐,站在了杨青面前。
“全体都有,立正!”
只听“啪”的一声,所有士兵昂首挺胸站定,动作整齐如一人。
“弟兄们,今天是除夕,今晚咱就过年了,你们想不想家?”
听到这话,士兵们一时间有些错愕,他们不明白总旗大人问这话的意思。
现场无一人作答,只听杨青接着问道:“都他娘的聋了,回话!”
“想……”
“想家!”
一时间,士兵们纷纷答话,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想家,我也想家,但咱们有重任在肩,为了我们父母的妻儿过得安稳,为了王爷抚平乱世的大业,咱们都必须坚守在这里!”
寒风吹动,士兵们脸被冻得通红,目光全都集中在杨青脸上。
“所以,即便今天除夕夜,咱们也要站好岗,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现在我命令……第三小旗,负责清掉壕沟里的怪物!”
“遵命!”被点到的小旗官大声应答。
“第一小旗,负责支援第三小旗!”
“遵命!”
“第二小旗负责今日伙食,把昨天猎的野猪拿出来,今晚给兄弟们加餐!”
“遵命!”
吩咐完任务,杨青敛去笑容,大声道:“解散!”
“是!”
然后,士兵们按照他刚才吩咐的任务,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虽然今天是除夕夜,但他们过的和以往没有差别,最多只是能把肉吃个够。
只见杨青走回了兵车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平安节。
这是他妻子给他编的,以此祈祷上苍保丈夫平安。
…………
城德县城,县衙之外,十辆马车排列于此。
县衙大堂之内,副千户方同居于主位,在他面前站着的是百户孟海。
如今城德知县还未任命,所以此地还处于军管状态,自然是由方同来坐堂。
“孟百户,你把字签了,就把外面的东西领走,务必在今日派发下去!”
方同端起茶杯,徐徐道:“今天过年了,那些外派的兄弟们,不能与家人团聚,至少也该吃点儿好的!”
此刻孟海已经拿起笔,在公函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卑职替兄弟们,谢过大人的体谅!”孟海弯腰拱手道。
方同乃是禁军精锐,后面又在侍卫司担任总旗,履历上可以说无懈可击。
加之其人心思缜密,行事自有一番格局,让孟海心里是服气的。
“这话你可说错了,不是我体谅兄弟们,乃是王爷体恤下属!”
孟海点了点头,答道:“王爷爱民爱兵,乃是明主圣君!”
接下来,二人又是一阵攀谈后,孟海才从衙门里走出。
他的部下驻守城内,所以才将由他们负责,将补给运输到城外各驻扎地。
他的部下,此刻已经收到命令集结,孟海接下来要派发任务。
中午吃了饭他们才出发,天黑之前应该能干完。
孟海没那么大的官架子,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他给自己也定了任务。
中午饭后,他的部下各自出发,押送着物资走出了县城。
三个时辰后,孟海站在一片废墟前,身后是小旗官马山,他们已经完成了运输任务。
此刻孟海面前的废墟,就是他曾经的军营,丧尸爆发时他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只不过,当初一大票军中袍泽,如今却只剩下他还活着。
当初他们即将开赴边关,抵抗随时可能破关的胡人,大家还期望着入冬胡人退兵,能够安稳过个好年。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孟海徐徐开口道。
“你们死得惨呐,你们要是还活着该多好,我已经找到活路了!”
孟海的话,眼前的废墟自不会有人回应。
见他伤感的样子,后面的马山也觉得不得劲儿,于是上前说道:“大哥,兄弟们要是还活着,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子!”
“你得好好活着,他们才高兴!”
孟海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长舒一口气,孟海转过身道:“行了,我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还有,回去领十军棍!”
“为啥要领军棍?”
只见孟海板起脸道:“军中有上下尊卑,现在甲胄在身,我是百户而非你大哥!”
“真要打?”马山苦着脸道。
“军中无戏言,该打必须打,否则你不长记性!”
看向远方,孟海肃然道:“军法森严,你这散漫习气该改了,否则日后必惹大祸!”
每逢孟海严肃样子,马山就知自己争辩无用,连忙道:“是,卑职遵命……回去了就打!”
说到这里,马山无奈道:“今天这个年,过得可真扎实!”
孟海迈步走向大队人马,对远处一众部下道:“回营,今晚让把今早猎的鹿烤了,兄弟们肉要管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