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夜幕降临,延寿宫偏殿内,宫女们已上了一桌好菜。
周围四名宫女等候着,她们专职负责布菜,只可惜主位上并不见太后身影。
这时,一年轻小宫女低声嘀咕:“过了这么久,太后还不出来,菜都要凉……”
“闭嘴!”一旁年长宫女低声呵斥。
于是乎,大殿内从归于安静。
而在内殿佛堂外,一名老嬷嬷跪在门外,轻声唤道:“太后娘娘,您总得吃一点儿,若是饿坏了凤体,奴婢等万死之罪!”
“我说了,没胃口,出去!”
“太后……”
“出去!”
太后态度坚决,这老嬷嬷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心怀忐忑退了出去。
太后与皇帝不睦,难受的却是他们这些人。
佛堂内,太后盘坐在蒲团上,神色间满阴沉。
她其实是在等,等皇帝过来请罪,然后顺着她的意思,直接不再问罪曹家。
作为曾经在太安朝,牢牢压制当时的皇后,且在朝堂上拉起一直队伍,与多数朝臣打擂台的猛人。
曹妙音无法忍受,在如今大晋朝廷,作为太后的她毫无话语权。
她这样的人物,绝不会甘心居于深宫,天天做吃斋念佛的泥菩萨。
正常来说,有她这样手腕儿灵活,性格强势的母亲,皇帝一般都会让其三分。
可偏偏,她遇上的是赵延洵,以至于从返回皇宫开始,她没能插手任何一件事。
唯一让让她遂愿的,还是替张凤秀谋了嫔位。
所以,这次借着曹家的事,曹妙音决定逼皇帝让步,在外臣心中重建太后威权。
而最了解太后的,莫过于她的亲哥哥,赵延洵这当儿子也想不到这一点,只以为老妈是为了眷顾亲情。
都说皇家父子相疑,兄弟猜忌,夫妻无情,但其实母子关系也不纯粹。
盯着佛前摇晃的烛火,曹妙音慢悠悠说道:“趁此机会,也正好试探一番那帮老臣,可还记得我这旧主!”
此前她为夺嫡,在外朝笼络了一批朝臣,这些人虽被赵维隆罢黜打杀了不少,但存活下来的也有许多,如今又都被重新启用。
这些人若还忠心,如果还愿意靠拢她这位太后,将极大增强她的话语权。
到时候这些人以劝母子和睦上奏,带起的舆论将给皇帝带去极大压力。
紧接着,曹妙音又叹道:“兄长,妹子只能再对不起你了!”
不管这一次求给曹家免罪,还是上一次替曹家请封侯,曹妙音的目的都不纯粹。
正当她思绪飞转时,外面又传来了禀告声:“太后,皇后在外求见!”
沉默几息后,曹妙音问道:“谁让她来的?”
因与皇后关系不睦,除了每日早晨请安,其他时候曹妙音不许薛宝筠过来。
偏偏今日薛宝筠来了,说明很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没亲自过来,自己直接见了薛宝筠,岂不是先弱了气势。
“让她回去!”
外面那人迟疑了一阵,随即答道:“是!”
延寿门外,薛宝筠正等着消息
一直以来,她都有些惧怕门内强势的婆婆。
对方不愿多见她,薛宝筠也就做好本分,尽量不过来自讨苦吃。
可今日皇帝让他过来,她也只能过来劝两句,哪怕挨骂也得受着。
在寒风中,薛宝筠紧了紧衣袖,目光扫向了宫门内走出的老嬷嬷。
“皇后娘娘,太后说请您回去!”
也不等薛宝筠多问,老嬷嬷直接下令关闭宫门,竟是一点儿面子没给皇后。
“娘娘,咱们回去吧!”玉竹在旁说道。
薛宝筠满脸忧愁道:“皇上让我过来,我却未能入门,该如何向皇上复命?”
玉竹则道:“娘娘,此事牵涉重大,即便是皇上也无能为力,您又如何能化解!”
叹了口气,薛宝筠只得离开。
乾安宫内,赵延洵正在翻看奏折。
奏折其实是看不完的,所以他只能捡要紧的看,尤其关注近期流民安置,以及西北各方面的情况。
派往西北的两万禁军,以及各地都司抽调的三万卫所军,已在二月上旬赶到北地郡。
如今西北地区,禁军加上卫所军,兵力已达到九万之众,防务压力已经小了许多。
当然了,人多了事情就杂,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乱,所以汇报的情况也多。
不能这么乱下去……赵延洵心中暗道。
紧接着,赵延洵开口道:“吴宏,拟旨!”
“是!”
应了一声,吴宏找来纸笔,说道:“请皇上降旨!”
“着免去罗伦枢密副使之职,加兵部尚书衔,升任右都御史,总督西北军政事务!”
罗伦原是北地布政使,为人清正了解地方,所以赵延洵升他为北地巡抚,主持北地郡大小庶务。
因北地多丧尸,调兵遣将的情况多,且对北地都使闫建章不太信任,于是赵延洵又加封罗伦为枢密副使,给了他节制北地都司的权力。
如今赵延洵继位,更改朝廷制度,枢密院只对卫所军有统帅权,而调兵权归于兵部。
以至于枢密副使的职务,已经不太好节制军队,所以赵延洵给他挂上了兵部尚书衔。
为了让他更好处理军政事务,赵延洵又给他加了右都御史衔,如此西北政务上的事也他说了算。
换句话说,这道旨意发出之后,西北两郡罗伦就是土皇帝。
当然了,罗伦的权力来自于赵延洵,所以他务必要更忠心才是,否则滥用权力只会把他压死。
“明天一早,发往北安府,召禁军及都司各卫指挥使宣旨!”
“遵旨!”
罗伦是文官,为了给他树立威权,赵延洵也是足够尽心。
而这也体现出,他对罗伦的信任。
当然,此人品性和能力,也着实值得他信任。
正当赵延洵想着西北的事,这时外面禀告说皇后求见。
赵延洵随即起了身,往大殿外走了去。
“参见皇上!”
薛宝筠正要行礼,却被赵延洵扶住,随后命其他人全都退下。
于是大殿外,只剩这夫妻二人。
二人凭栏而立,赵延洵问道:“情况如何?”
薛宝筠无奈道:“母后未见臣妾!”
对此,赵延洵并不意外。
抬头望向天空,此刻明月皎洁,可惜差一点才是满月。
负手而立,赵延洵回过头问道:“你说……朕是不是太无情了?”
薛宝筠沉默了,她和林静玉不太一样,很多时候并不敢说出心里话。
赵延洵平静道:“左右无人,你大可以直说!”
咬了咬牙,薛宝筠问道:“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那臣妾觉的……皇上确实过分了一些!”
被赵延洵盯着看,薛宝筠一时间有些惶恐,同时也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谁知赵延洵并未生气,而是问道:“朕以朝廷法度行事,为何就过分了?”
思索一阵后,薛宝筠只能壮着胆子,接着说道:“国朝以孝治天下,法度再大,却大不过一个孝字?”
赵延洵沉默了,作为现代人的思维,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对“孝”字没太重视。
而在当世人心中,孝自然是比法要大。
“吴宏……”
赵延洵唤了一声,很快吴宏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请皇上吩咐!”
“传旨给林全,让他明日去刑部交割,曹家的案子让他们去查!”
“遵旨!”
一旁,薛宝筠露出了潜潜笑容。
她能劝皇帝让一步,等于是帮了太后大忙,日后在宫里日子便可轻松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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