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帝给出的条件,成文光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如今赵延洵当国,大小事务皆由他乾纲独断,臣子们不过是奉诏而行的工具人。
制定新的税收制度,必然侵犯全天下人的利益,这将对执行官员引来极大敌意。
这些敌意的强度,根本不弱于清查田亩本身。
“臣领旨!”成文光跪下,而后郑重参拜。
见他一副要上刑场的模样,赵延洵便笑道:“成卿不必太过担忧,自古成大事者必经磋磨,卿往后要替朕执掌内阁,想必能经得住眼前磨难!”
仅一句话,赵延洵就给成文光画了饼。
内阁首辅为百官之首,已是文臣的最高荣耀,成文光又岂会没想法。
“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成卿且起身……”
待成文光起身后,赵延洵又说道:“前人有诗云,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如今天下正值大变,正是施展抱负名垂青史的时候,卿可莫要错过这难得机遇!”
不只是内阁首辅的位置,名垂青史的机会赵延洵也拿了出来,这吸引力更是直接上升。
“臣定不负皇上知遇之恩!”成文光极为郑重说道。
画饼这项手艺,赵延洵已经玩儿得越来越溜。
他给王庭鹤谢孝方画了饼,许诺他们差事办成可以安然隐退……
对军中将领他也以爵位诱之,让他们保持敢打敢拼的劲头儿……
“好了,成卿你去吧,朕等着你拿出方案!”赵延洵敛去笑容道。
“臣这就去办!”
可在成文光要离开时,赵延洵又说道:“卿在朝堂和地方上缺少帮手,国子监学子有堪用的,卿可挑选几个得力的,充任臂膀!”
如今内阁四位大学士,就以成文光资历最浅,赵延洵这是在帮他建势力。
“臣领命!”
接下来成文光离开了,他二人之间对话时间不长,缇雅也不过才射出两箭。
今天他难得给自己放半天假,所以赵延洵又返回了场中,继续教导缇雅射起监来。
但在吃过午饭后,赵延洵得出宫去一趟,他要去检查户部的府库。
如今这时代,粮食是最硬的通货,秋收之后征收的粮食,如今已陆续到京。
这些粮食的储存和转运,无疑是重中之重的工作,赵延洵非得要亲自去看才能安心。
中午这段饭,赵延洵却是去玉芙宫吃的,和林静玉说了话顺便还看了小儿子。
而在赵延洵出宫时,千里之外的天山郡某禁军驻地,此刻军士却已闹了起来。
“天天都是馒头,现在连咸菜也缺斤少两,那些文官到底什么意思?”
“皇上定好的饮食标准,到现在却苛刻到现在这地步,西北总督署姓罗的未免太过分了!”
营地内,禁军士兵大声发着牢骚,只因近期饮食标准下调。
毫无疑问,作为大晋朝廷最得力的军队,禁军的伙食标准非常之高。
白面馒头是基础食物,按规定他们每日有汤还有肉,但如今都短缺了。
肉和蛋没了,将士们还能忍,毕竟他们可以自己打猎,但如今咸菜也断了,那可就真让他们气愤了。
很快,挑事的士兵越来越多,最终直接找上了他们的千户。
“大人,这事儿您可得给兄弟们讨个公道!”
“没错,那些文官太欺负人了……”
“那些住城里的,吃的喝的都有,反倒咱们得受这气……”
最后这一句,顿时引得所有人附和,他们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卫所军驻扎在坞堡,禁军则住在城外野地,还得主动北上打击西蛮,其承担的责任要重许多。
“要不干脆,我们也住城里去,让卫所那些人打西蛮去!”
眼见部下越闹越上头,千户张实脸色变得阴沉,只听他呵斥道:“都闭嘴!”
作为王府老人,张实是凭功劳升上来的,他在军中威严极高。
所以他这一嗓子吼出,前方士兵们全都安静下来。
“这件事,本官会向方指挥使上报,都回去!”
众人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张实已经给出说法,士兵们也就不再多纠缠,一个个都退了下去。
待部下退去之后,张实立刻派了传令兵,嘱咐他去找指挥使方胜。
西北总督署疏忽也好偏心也罢,都不是张实能直接对话的,说他只能把事情往上报。
事实上,这段时间禁军兵力调动频繁,且与总督署沟通比较薄弱,所以才会导致物资送错或缺失的情况发生。
只不过这一点,要全盘了解情况后才能发现。
而禁军诸部和西北总督署,如今则是处于误解之中。
除了物资调配有问题,禁军还觉天山郡的布防有问题,但后者总督署完全没有理会。
而在总督署看来,禁军张扬跋扈且无礼,是走是留也不说一声,要保证物资简直难如登天。
双方矛盾重重,若非上面有赵延洵压着,二者只怕早就相互弹劾了。
在接到消息之后,方胜差点儿没被气死,于是他直接派人去了总督署质问。
许洪被指定为禁军总指挥,按道理说这事方胜该先报许洪,然而方胜完全没这想法。
说到底,禁军这批有从龙之功,且统帅强兵的将领些,本质上都有些娇纵,相互之间是不服气的。
将领之间不和,对统治来说是好事,但在战时这可就危险了。
今天这件本因咸菜而起,那知当方胜质问总督署后,立马引来了总督署的责问。
罗伦一直脾气都很好,可今日禁军这般娇纵,直接让他忍不了了。
以往的种种矛盾,如被他全都列了出来,然后直接用“电话”发往了京城。
简单来说,罗伦弹劾了驻扎在西北的禁军。
而作为禁军统领,皇帝的股肱心腹,许洪等人也没闲着,同样也往京城传了消息,把总督署的“刁难”和“欺负”摆到了明面上。
禁军和西北总督署产生矛盾,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为此枢密院和兵部互相通了气。
通气的结果是,此事还得由皇帝处置,所以他们都去了乾安宫。
然而,偏偏今天赵延洵出宫去了。
“这事儿拖不得,你我得立刻出城觐见皇上!”枢密左使陈安明说道。
站在一旁,兵部尚书曾长松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
谁能想到最紧要西北,禁军和总督署之间,已积累了这么多矛盾。
二人不敢耽搁,向太监问了赵延洵位置后,他二人随即寻了马车往城外赶去。
户部有粮仓在城外,这是新修建的粮仓。
把粮仓修在城外,可见赵延洵对安全的自信。
此刻的他,正站在粮仓上方,透过窗户看里面堆满的粮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