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天地人三魂,三魂又名胎光,爽灵,幽精。
在这个世界,也叫三尸。
三魂统御着七魄。
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七魄又分别负责人类的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情绪。
修士想要成神,执掌大道,除了修为以及对大道的感悟,斩三尸,除七魄,也是他们的追求。
但实际上,漫天诸神,几乎没有能做到的。
据说唯有鸿钧道人做到了,他斩落三魂成了三清道祖,而鸿钧道人已无欲无求,踏破虚空而去。
这三界之中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做到,其间难度,可想而知。
若没有破除七魄,便难以斩断三魂,可若不摆脱三魂的压制,又难以直面感悟七魄情绪。
随着修为的提升,魂魄越强,越难破除。
巧的是,孔寒安被大帝摄走了天魂胎光。
当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
因为是穿越者,不在三界五行的牵扯之下,东岳大帝拿走了他的天魂胎光,带上了天界,用以打下烙印。
这本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上个户口而已。
天界三日,人间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按照大帝的规划,孔寒安顶破天是一个鬼捕,还在人间捉小鬼呢。
可三魂缺一,七魄躁动,孔寒安莽了一段时间,还真让他莽成了。
修为提升,虽是最温和的天地功德之力,却也让孔寒安的人魂与地魂,越发难以镇压住七魄的躁动。
阴风山之战中,孔寒安机缘巧合下堪破非毒,虽然让他获得了一层道心,难以再为恐惧支配,可也彻底打破了七魄的平衡。
此时,就算是贴上镇魄符,也没用了。
孔寒安这段时间的易怒,便来源于此。
代表着愤怒情绪的伏失魄,压不住了。
孔寒安垂首坐于大帝神像之下一动不动。
两个元帅的神像还在互相抛眼色。
赵元帅:真不管管?他现在修为不高,没有长辈引导,直面魄力,要有个什么万一,咱们岂不是很亏?
关元帅:直面七魄,这种机缘可不常见,万一他堪破了,不论是对情绪的控制,还是大道的感悟,都有好处,等到他升至真仙,每堪破一魄,便多一桩神通,许多人求也求不来,某家心里有数。
孔寒安丝毫没感觉到两位神明的注视,此时他很生气。
生自己的气。
他已经陷入了牛角尖之中。
自责,是一种很难摆脱的情绪。
没做对就是没做对,没做好就是没做好。
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孔寒安无法给自己开脱。
此刻,他难以自制,哪怕是大帝的神像按在他的肩上,也无法让他安宁。
财神不断的催促着武圣,武圣也满脸严肃,随时准备出手。
他们都看出来了,再无变数,放纵下去,孔寒安真要支撑不住。
正在此时,神殿外传来了一道稳重的声音。
“孔兄弟?”
武圣与财神悄悄呼出了一口气。
变数来了。
孔寒安惊醒回身,是曾悟的魂魄。
曾悟的样子有些狼狈。
他是在推搡之中被绊倒,撞到台阶而死,所以额头处有一块狰狞的伤口。
后来又被数千只阴魂纠缠,所以浑身上下又添了不少伤。
“曾兄,你没事?”
孔寒安心中有些放松,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一直担心,若曾悟被哪个鬼怪吞噬了,他真的百死莫赎。
曾悟嘿嘿一笑:“你都是堂堂阴司校尉了,我作为你兄弟,当然也有自己的本事。”
他从怀间摸出了一块碎裂的玉佩。
虽然玉佩碎成很多块,可孔寒安还是认了出来。
这是曾家家传的宝贝,曾也向他炫耀好多次,据说是祖上受蜀国某个王所赐。
孔寒安已非昔日那穷酸,阴阳眼转动,看出了那玉石上有功德之力流转。
曾家虽落魄,但也一直做着地方小吏,为民造福,曾悟能成为衙役,也是蒙荫。
“这宝贝在我死后,随我一道进了那口袋,有它护佑,我没啥事情。”
孔寒安呼出了一口气。
好人自有好报。
他连忙起身,郑重的对曾悟鞠躬道歉。
“抱歉,曾兄,我连累了你。”
曾悟连忙避开:“我沾你的福升了官,还没找你吃酒呢,兄弟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孔寒安迟疑了一下,将事情前因后果与曾悟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穿越这一段,只说他的天魂被大帝引去仙界。
曾悟笑道:“嘿,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接引顾老爷魂归冥界,是你的职责。”
“得赖于你,顾老爷才得以瞑目,顾府那帮混蛋才受到惩戒,这没错呀。”
“剿灭了剑阁郡最大的鬼修势力,多好的事情,你这是为剑阁郡百姓谋福呢,若让大家知道,感激你还来不及。”
“我因为你,一月之间,从一个小小的衙役升为一县县尉,嘿,值了。”
这些孔寒安都知道,可他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我本可以处理的更好,你本可以不用死。”
曾悟摇了摇头。
“这世间,连对错都说不清,又何来好与不好的说法?
我刚刚见到了顾老爷,都知道了。
阴风山那群鬼修作恶多端,谁知道放任他们计划继续下去,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我因你得福,也因你受过,这是我的命,你要过意不去……”
曾悟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孔寒安十分熟悉的猥琐笑容。
“你就让秦祭酒把罗酆山的藏书阁打开,允我学一门鬼修的功法,说真的,让我像厉都尉那般吞鬼,我真做不到。”
孔寒安愣了愣。
“什么藏书阁?你修功法干什么?”
曾悟摊了摊手。
“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为百姓做事,顾老爷手下有缺,我想继续在和略镇护卫一方,总得有些本事吧。”
说完,曾悟又鄙夷的瞧了孔寒安一眼。
“孔兄,别装了,整座罗酆山都是你的,你还不知道藏书阁?”
这一阵插科打诨,孔寒安心中好受了一些。
曾悟拍了拍孔寒安的肩膀,继续说道。
“不和你玩闹,兄弟之间,本就生死相拖,有此一劫我并未在意,让我日后还能护卫和略镇,护卫我的家人便足够了,若你心中不痛快,就记住它,以后再有决策,谨慎而行,阴司上下这么多人,都指着你呢。”
这话让孔寒安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身冷汗,将他心中那团火彻底浇灭。
源于自责的愤怒,也会因为责任而克制。
孔寒安仿佛想通了,又仿佛没想通,但此刻却是浑身通泰,体内的七魄,似乎有一处跳动了一下,安稳了下去。
孔寒安给了曾悟胸口一拳。
“这可不是你能说出的话。”
曾悟嘿嘿一笑:“那是当然,你别忘了,如今你麾下,可是有一个开国之君,一个九世善人,还有一帮以愤怒为食的妖怪呀。”
虽然一路靠着坑蒙拐骗,可孔寒安的肩上,也不知不觉承担了许多妖魔鬼怪的未来。
孔寒安哑然失笑,一把拦住曾悟的肩头,如同曾经二人一同去饮酒喝茶时一般。
“走,咱们去瞅瞅那个藏书阁,我也是时候该了解一下,阴司的财物状况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