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奇怪。
梦里,身着长衫头梳发髻的古人与短袖短发的现代人生活在一起。
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也有小桥流水,古典庭院。
有他上辈子的亲朋好友,也有他这辈子的属下。
奢华的大酒店里,牛斗穿着西装正在与大红嫁衣的小婉答谢宾客。
马勉一脸严肃的在电视里讲着普法内容,画面里五盗被捕的身影一闪而过。
黎觅海与厉无咎两个人一起租了个公寓,厉无咎在研究美食,黎觅海在网上冲浪。
严常安左拥右抱招摇过市,引得无数单身狗怒目,夜乞嗣跟着他一路收集妒火,好不快哉。
舞蹈室中,修罗舞带着一群修罗在练习千手观音。
秦广胥童和顾强三人穿着背心在街边打牌,顾强把把王炸,引得秦广和胥童的注目。
但很奇怪,无论孔寒安怎么打招呼,他们都对孔寒安视而不见。
更奇怪的是,这个梦境,有人,有地,可好像没有天。
孔寒安疑惑的看向天空。
天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还有七个太阳,其中两个黯淡无光。
剩下五个很刺眼,但又好像拥有着一股魔力,吸引着孔寒安的视线。
孔寒安仔细看去,那哪是太阳,那分明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
镜子中都倒映着一张脸。
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孔寒安曾经天天看见,而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的面容。
那是孔寒安上辈子的脸!
它们或哭或笑,或狰狞或温柔……
他们的目光都牢牢盯着孔寒安,目光中透露着贪婪,好似发现了美味的食物。
孔寒安一身冷汗,惊醒了过来。
四周灰蒙蒙一片,透过窗户能看到一轮巨大的月亮。
这是在冥界。
孔寒安呼出了一口气。
“将军,您醒了?”
孔寒安侧头看去,是李拔子。
鞋拔子脸上,纵然满是讨好的笑,那颗大痣依旧清晰可见。
孔寒安挑了挑眉,侧过头不想看他。
李拔子对自己的相貌有自知之明,退后几步说道。
“将军你突然吐血晕厥,整个冥界目前就我擅长用药,所以我来给大人看看。”
手下一番好心,自己还嫌弃人家外貌,孔寒安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是怎么了?”
“将军体内阳气流失严重,或许是因为阴阳不平衡导致,您目前不适合呆在冥界,冥界阳气本就稀薄,人间现在正是正午,将军回到人间或许会好一些。”
孔寒安闻言怔了怔。
两界时差他是清楚的,没想到自己这次回到冥界居然呆了这么久。
他闭目内视。
身体感觉倒还好,只是有些虚弱。
体内的元神依旧盘膝而坐,炼化着阴阳二气。
可那柄黑色的短剑悬浮一侧,剑身上竟有裂痕。
裂痕不断的吸收着他体内的阳气,看起来正在缓缓愈合。
可这么一来,就导致孔寒安体内一丝阳气都没有了。
元神的脸也被阴气熏染乌漆嘛黑。
看来,是元神剑出了问题。
孔寒安睁开了眼,试图取出短剑,打算仔细观察。
但竟然拿不出来了!
孔寒安一时有些慌,连忙坐了起来。
“有事让顾强来找我,我先回人间界了。”
李拔子没想到孔寒安会这么急,连忙道:“可是大人,秦祭酒似乎有要事要禀报,是针对附近种族战略问题。”
挥了挥手,通道打开。
“许他全权处理,我相信你们能做好。”
孔寒安留下了一句话,离开了冥界,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孔寒安当然急了。
现在阴司面临了很多问题,阳气流失影响他修为是小。
若无阳气治疗手下,会很麻烦。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家底出现战损。
正午的阳光十分耀眼,让孔寒安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伴随着回到人间,腹中传来了一股极其强烈的饥饿感。
自从孔寒安晋升校尉以来,便再没感受过这种感觉。
元神恢复的阳气是多了些,可依旧被吞入了短剑之中。
孔寒安无奈的推开家门,他打算先解决口腹之欲,然后去找陈道首问问什么情况。
杨坚之前虽然在茶楼与他配合默契,但他有些不太信道统的修士了。
刚出门没多久,便碰到了王冬的手下,之前与他一同去曾家告慰的那一位。
“哎呀孔副使,我可算找到你了,大人今日要回郡府,特请你前往怡翠阁赴宴。”
言罢,仔细打量了一下孔寒安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难怪找不到您呢,但您这也太……得注意节制呀。”
节制什么?
孔寒安不明所以。
他现在很饿,有人请客,他乐得省一顿饭钱,便跟随使者一同抵达了怡翠阁。
这个送别宴,不止送别王冬,还有胥蒙和杨坚。
郡府的几个高级领导都要离开,所以怡翠阁今天被包了场。
儒家讲究排场,所以这一顿饭,虽然人不多,但怡翠阁上下依旧各种忙碌。
按理来说,孔寒安也应该一同前往郡府。
但王郡守之前给孔寒安放了假,所以这一次,只是给三个大人送行。
包厢内,除了一众小财主,县令夏铁也已经到了。
夏铁其实也是焦头烂额。
和略镇这段时间诡事频发,顾府,阴风山袭击,蜀文王陵。
和略镇又本就不算一个富裕的城镇,夏铁今年的考核,说不定会很差。
唯一的功劳,就是举荐孔寒安。
他知道孔寒安或许和胥蒙有些交易。
但胥蒙让功,却正好触及到了夏县令的软肋上。
他亟需功劳。
举荐人才就是功劳。
而且,他说的是实话。
胥蒙确实怒气冲冲的离开的孔府,孔寒安往日的考核也确实不堪。
想到昨日又多一桩县尉被害,夏铁越发头疼。
他的希望都绑在了孔寒安身上,只要孔寒安表现的好,那他作为举荐人,功劳便足以抵过。
刚想到孔寒安,孔寒安就来了。
他本欲和孔寒安打个招呼,可瞧到孔寒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孔副使,注意节制呀。”
节制?什么节制?怎么都要让我节制?
孔寒安一怔,但腹中饥饿难耐,他忍不住说道:“夏县令,可有吃食?”
……
距离开席刚刚好的时间,怡翠阁门前多了一个老道士,一顶轿子,和一个骑马的将军。
这种交际宴席,最是讲究。
不能早,不能晚。
早了有失身份,晚了不尊重人。
胥蒙杨坚和掀起轿帘的王冬相视一笑。
都是凭本事摸爬滚打上来的人,饭辙踩点的功夫炉火纯青。
彼此之间可能有顾忌,有猜疑,有矛盾,但表面上的功夫该做得做。
三人一边互相寒暄着,一边走入了怡翠阁内。
怡翠阁掌柜擦着冷汗陪着笑,迎接着三位正主。
胥蒙眉头一皱。
“怎么还在忙碌,难道菜还没备齐?”
按理来说,这种交际宴席,应该在他们正主来之前上好菜。
掌柜知道规矩,可无奈苦笑。
“三位大人,小的也没办法呀,实在是……孔先生太能吃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