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赖于地府一直以来的规矩。
战俘,比杀敌更值钱。
长期的训练养成了生理肌肉记忆。
所以,临时工们哪怕这一次放开了,也依然没有伤人性命。
一群妖,硬是忍住了没吃人,也是难为他们了。
这只队伍,是负责解除皇宫守备的临时部队。
一只冥犬走了过来,低头嗅了嗅。
“他在装晕,怎么办?是叫醒,还是动手?”
一阵妖风刮过,风中传来了一股声音。
“恐惧味儿差不多了,我们许多儿郎借助他升了阶……不过说实话,还不如惊怖地狱效果好。”
“把他送回寝宫吧,余判官想和他谈谈。”
小皇帝觉得他一直在和身后的父皇斗智斗勇,殊不知,他早就在黎更族的监视之下。
他的攀爬翻过跳跃旋转,在地府一众临时工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一只牛妖狞笑着捏着指节,发出“咔啪咔啪”的响声。
“起来自己走吧,难道还让我们把你拖过去?”
小皇帝眼皮子抖了抖,却没有睁开。
朕乃堂堂真命天子,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朕的皇宫,居然被一群妖邪所霸占……
太狼狈了……
他宁愿被这群妖怪弄晕,也不想见到他那死鬼父皇。
他知道,这群妖邪的领头人,便是他的父皇。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姓余。
见到之后,能怎么样?
不过就是嘲讽他无能罢了……
牛头人见小皇帝没反应,嘿然冷笑。
“嘿,别给脸不要脸!哥们手下没轻没重的,伤到你这个天子,可就不好了。”
一只马妖将他拦了下来。
“《酆都帝君语录新版》九页二行,君上有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可能便是如此。”
“好歹是余判官的儿子,把他抬过去吧。”
《酆都帝君语录》?
小皇帝是跟随孔圣学习的,或多或少受到了儒门思想的影响。
儒门讲究三不朽,这语录,不就是类似于立言么。
那孔寒安何德何能!
心下恼怒,他感觉到被放在了马背上……
说实话,这马背味道可不好闻,像极了儿时父皇带他驯养的野马。
耳旁风声呼啸,没多久又停止。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麻烦了。”
拖着他的马儿回话了。
“嘿,余判官客气啥,给我转正考核上多写些好评就好。”
小皇帝有些诧异,他半个晚上的折腾,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他感到自己被放在了熟悉的床榻上……
还真是!
心下微惊,他的眼睛又抖了抖,好赖忍住了没有睁开。
寝宫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他的父皇先开了口。
“儿子啊……你可真蠢!”
“一个皇帝,只会喊救驾,太令寡人失望了。”
小皇帝心中冷笑。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
“寡人已经给你打好了一切的基础,你却没用上……”
小皇帝心中轻哼。
有么?
“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每一步棋,都在错误的时间落在了错误的位置。”
小皇帝心中不屑的嘁了一声。
你又知道了?
“寡人给你选的太子妃,你为何不拔为皇后?担心士族做大?你现在手上有足够力量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小皇帝心中就来气。
不是你说,皇帝的称呼,就是这世间最强的伟力么。
“寡人替你除了道圣,虽然不算成功,代价也很大……但他确定是不会干预你了。”
“你确实应该让孔圣远离朝局,但不是现在!”
小皇帝愣了愣,心里兀自嘴硬。
朕是皇帝,朕要让他何时走,他便要何时走!
“你当初不想提拔孔寒安,寡人也允了,但寡人当时的意思,只是给你登基留下的班底。”
“不光孔寒安,还有那个孟愈!”
“只是,你居然蠢到把他们推到了对立面……”
“还不如你那个大哥,知道去拉拢。”
说到孔寒安,小皇帝更是不屑。
他忍不住了,睁开了眼。
眼前还是那熟悉的父皇,衣着打扮,音容样貌。
只是,变成了鬼,有些透明。
“你也不看看你给我留的是什么人?”
“那个孟愈,天天鼓吹百姓至上,要削弱限制我们皇族。”
“那个孔寒安,嘿……”
“你现在还不是成了他的麾下!”
“堂堂帝王,给臣子当臣子,丢不丢人!”
余勤愣了愣,脸上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有些生气,有些怒其不争,又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皇帝愤怒的与他对视。
一时之间,寝宫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余勤再度叹息了一声。
“你啊……”
“跟了朕这么久,你还是不明白……”
“朕为何对道圣屈膝卑躬?有能耐的人,都有心气,只要捋顺了他们的心气,让他们……”
小皇帝冷笑一声,拿出了他生平最大的勇气,头一次打断了他父皇的话。
“我就是看的太明白了!”
“皇帝,为九五之尊,不该为任何人屈膝!”
余勤被打断,本有些愤怒,但他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门外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说得对,陛下怎么能被一个鬼物训斥呢!”
“贫僧法华,前来救驾!”
小皇帝面露狂喜。
他赌对了,他拖够了时间。
国庙,终于给出反应了!
“救驾,快来救驾!”
“只要救了朕,你们佛门,想在大齐怎么传播你们的思想,朕都允许!”
余勤面色一变。
同一时间,皇城外的秦广,也面色一变。
宫廷正门,袁道人倒骑毛驴,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人未至,音先到。
“你们地府撒气也该撒够了……”
“那个叫钟黎的女子,也被救出来了吧?”
“但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回去……”
秦广身上再度浮现出了王冕,甚至比与孔寒安初见之时,更为清晰,其上隐隐有龙爪显现。
“忍不住了?所以你们谋划的是我们地府?”
袁道人的驴子已经到了秦广的面前,他摇了摇头。
“倒不是。”
“你们地府与佛门,并不重要……”
“大齐,才是我们的目标。”
秦广手中出现了一块芴板。
“你们要篡齐?”
袁道人拔出了剑。
“其实,大齐对我们也不重要。”
“没有大齐,对我们很重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