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玉先生,你说什么时候最适合偷袭?”
狄光磊问的这位“伯玉先生”四十来岁年纪,清癯秀雅,三缕长须,目若朗星,一看就是学问有成的大学问家。
他确实是历史有名的大诗人,名气比狄公更大。
伯玉先生姓陈名子昂,梓州射洪人,与司马承祯、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并称“仙宗十友”。
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背过他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狄光磊在权善才军中发现这位历史大名人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确认这位确实是那位大诗人之后,直接要了过来。
狄光磊上辈子一心研究机械,偶尔看看小说电视剧,对于历史并不精通。
狄光磊却是不知,陈子昂确实参与了这场战争,千年传颂的《登幽州台歌》也是在这场战争中写的。
只不过历史上的陈子昂是武攸宜麾下幕僚,不知怎的到了权善才麾下。
如今他在狄光磊麾下颇受重用,没了那种悲怆,狄光磊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剽窃人家的诗,本世界未来的书生学文之时怕是要少学一首诗了。
唐朝的儒生和宋明清不同,对于君子六艺要求很高,多有文武双全之人,有些甚至干脆就是武将。
陈子昂不通武艺,不能上马打仗,文事方面却很擅长,是一个合格的“军师”。
听到狄光磊发问,陈子昂赶忙说道:“敌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最适合偷袭。”
“那什么时候才是敌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时间方面,以黎明时期为最,那个时候人睡得最沉,就算有人起了,也是准备洗漱做饭,防备之心最低。
心理方面,一种是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志得意满,一种是刚刚吃了个大败杖,草木皆兵,还有一种是四面楚歌,兵无战心。”
“先生觉得,咱们现在是哪一种?”
“今天是小年,士卒们不可避免的思念家乡亲人,刚刚打了胜仗,少不得有些志得意满,再过几个时辰就是黎明,那时候……”
说到此处,陈子昂说不下去了,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伯玉先生可明白了?”
“卑职明白,这便去安排防御。”
狄光磊从不会小觑蛇灵杀手,蛇灵杀手也没有让狄光磊失望。
天色微明,贺兰驿的厨师和马夫早早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不多时,贺兰驿内传出了早饭的香味。
九月的边塞已经有了冷意,在这湿冷的早晨,如果能吃到热腾腾的白米粥和香喷喷的肉包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能够带给士卒幸福感的将军,定然会得到士卒全身心的拥戴。
纵然这位将军要人吹冷风守夜,想到白米粥肉包子,心中怨气也去了大半。
更别说贺兰驿遭受突袭,加强守卫本就是应该的,不加强守备才是愚蠢。
蒸笼热气和山中雾气交织在一起,释放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想着那咬一口汁水飞溅、肉香四溢的大肉包子,蛇灵杀手不自觉的感觉到了饥饿。
这是生物的本能,蛇灵的规矩再怎么严苛也改变不了。
不只是普通杀手,领头的几位坛主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蛇灵还剩下十三个分坛,也就是说,还有十三个坛主。
其中五坛属于血灵,而血灵是肖清芳制衡闪灵的秘密武器,魔灵是她的贴身护卫,闪灵独来独往,苏显儿另有任务。
算来算去,能够领兵的唯有十二个坛主。
为了一战功成,肖清芳一次性派出四个坛主,二百位精锐杀手,可谓下了血本。
突袭这种事不是人越多越好,毕竟人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没了突袭优势,纵有三千精兵也休想攻入贺兰驿。
为了不暴露这些杀手,肖清芳先让突厥的内应搞出一点动静,引走王孝杰的目光,又让崇州刺史丘静封锁崇州城,废了不少心力,卧底都死了好几个。
肖清芳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但在一部探案为主的影视剧中,先知优势实在是太过可怕。
肖清芳费尽心力算计,最终也只能功败垂成。
突袭暗杀自是不能发表什么“战前演讲”,不过蛇灵杀手的心思都差不多:
攻入贺兰驿,杀光那些人,喝他们的米粥,吃他们的包子。
四个坛主带着冷酷的笑容飞身上了碉楼。
在他们看来,刚刚得了一场大胜的狄光磊定然会有些松懈。
就算能防着半夜偷袭,也防不住黎明偷袭。
钢刀挥舞,冲在最前方的八坛坛主陆刃甲似乎已经见到了脖子被划开的时候飞溅的血花。
他确实见到了血,不过既不是贺兰驿士卒的血,也不是从脖子喷出的血。
数根弩失射在了他身边的九坛坛主身上,射穿他的身体,收走他的性命。
不等他惊呼,三十多根狼牙箭从天而落,前后左右都是箭矢。
陆刃甲想都不想,一把抄起九坛坛主的尸体挡在身前,防住了箭矢。
他防住了,别的坛主没有防住,就算防住一轮,也防不住七八轮。
聪明的用同伴的尸体当盾牌,靠兵刃防御的后果就是被射成刺猬。
陆刃甲把八坛坛主的尸体放在身上,伪装死尸。
他眼睁睁的看着箭雨夺走蛇灵杀手的性命,眼睁睁的看着贺兰驿大门打开,冲出一个年轻英武的将军。
迎着清晨的阳光,凤翅镏金镋好似展翅高飞的凤凰,每一次挥舞,便能带走一条性命。
狄光磊带头冲锋,身后跟着的是三十精骑和八十步卒。
这次来的蛇灵杀手足有二百多,弓箭手的箭矢没能形成压倒性优势,需要狄光磊亲自出手冲散阵型,然后士卒一拥而上。
即便如此,还是有二十多靠后的蛇灵杀手跑路。
狄光磊也不追击,一双鹰眼四下观瞧,防备有人诈死偷袭。
陈子昂带着士卒清点战损,关押俘虏,收拾尸体,忙了个不亦乐乎。
陆刃甲最终也没能鼓起出手的勇气,任凭士卒把他绳捆索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