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伴随着东君施展“魂兮龙游”,凝聚出三足金乌,狄光磊耳边似乎传来了屈原的《九歌·东君》。
不,不是似乎,而是现实!
火劲震荡空气,发出钟鼓等乐器的声音,东君放声高歌,似乎在恭迎太阳神降临。
“唳~~”
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三足金乌带着焚山煮海的火劲冲向了狄光磊。
狄光磊高声道:“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注)
古人虽然崇拜神灵,但“人定胜天”的思想贯穿始终,即便是歌颂神灵的《九歌》,也有拈弓射日的壮志豪情。
收起玄武印,真气自行凝聚,成为一张硬弓,狄光磊以无双剑做箭矢,以真气为弓弦,对着飞舞而来的三足金乌射出了追风逐日的一箭。
阴阳无双,倾城之恋!
“噗!”
箭矢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三足金乌发出刺耳的哀嚎,好似真的有一只三足金乌被狄光磊射伤。
“砰!”
三足金乌冲破水幕结界,向着东方飞去,东君端坐其上,气息萎靡了许多。
狄光磊双手掐动剑诀,无双剑瞬间一分为二,化为阳无双剑和阴无双剑。
猝不及防之下,东君凝聚的三足金乌被双剑震散,狄光磊飞身而起,一手揽住落下的东君,双足踩在了宝剑之上。
“杳冥冥兮以东行,说了要带你向东边飞,那就一定要做到。”
东君脚踩阴无双剑,道:“这是什么剑?竟然有如此浓烈的阴阳之气。”
狄光磊掐动法决,把无双剑重新合为一体,并以真元放大,变成门板一般的巨剑,两人并排坐在宝剑上也不觉得挤。
“无双剑,关于这把剑,有一个‘倾城之恋’的美丽传说,你要听听么?”
东君笑道:“你这种人,也会关注男欢女爱么?”
“男欢女爱,人伦大道,我又岂能免俗,而且‘倾城之恋’不只是爱恋,还是一招倾国倾城的武技。”
“你射落我的金乌的,就是倾城之恋?”
“没错,那招就是倾城之恋,本要一对痴恋男女才能施展,经过我的修改,只需同时具备阴阳之气,就能施展了。”
东君翻了个白眼,道:“煞风景!”
“确实有些煞风景,但你不觉得,这样做也很美妙么?有些事情,就是要独自面对的。”
“如果是真心相爱的情侣,有什么不能同时面对?”
“正因为他们真心相爱,才会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选择一个人承担。”
“你是那种人么?”
“大多数情况下,是。”
“傲慢的混蛋,你可知你若是死了,你的爱人会如何?”
“所以,如果你遇上这种傲慢的混蛋,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因为你一不小心就会爱上,然后步入到担惊受怕的深渊。”
“你以为我会爱上你?”
“不知道,不过你现在要做的,是一边看日出,一边听故事。”
“援北斗兮酌桂浆,我的美酒呢?”
狄光磊拿出一壶六果酿,道:“请。”
……
幽冥阴阳,生灵退散,黄泉碧落,百鬼夜行。
昏暗的月光下,四个浑身青紫的壮汉抬着一顶造型古怪的轿子缓缓前行。
壮汉头上戴着尖尖长长的黑色帽子,赤裸的上身绑着铁链,面上分别带着写有“魑魅魍魉”的白布,遮住眼睛,看不见前路,走的却稳稳当当。
轿子上坐着一个人,身着黑衣,低着头,带着兜帽,看不清容貌,他的手中拿着一杆“?”形状的手杖,手杖一头挂着一个刻着符咒的小铃铛。
铃铛声本该是清脆悦耳的,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却显得异常迷幻。
大轿另一头挂着旗幡,上面没有任何字号,而是绣着一种古怪的符咒。
如果有现代人看到,便知道那是僵尸片中最常见的“镇尸符”。
既然挂着镇尸符,这古怪的五人便解释得通了。
他们不是五个人,而是一个人,四具尸体。
这种行为被称为——赶尸!
赶尸术在诸天万界并不算罕见。
天地元气稀薄的低武低魔世界,赶尸术多用于运送客死异乡的可怜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而在一些天地元气浓郁的世界,专门有门派盗掘尸体,炼制僵尸,以僵尸为武器强化自己。
这些门派统称为“赶尸派”,大多数情况下,赶尸派会被正邪两道同时仇视,见之即杀。
本世界人杰地灵,天地元气比之风云世界分毫不差,赶尸既是生意,也是武斗手段。
百越湘楚之地向来有千里赶尸的传统,赶尸是“隐巫”的拿手好戏,隐巫的首领,被称为——驱尸魔!
此人便是驱尸魔,也是天泽的下属。
被囚禁折磨十年,天泽的内心充满仇恨,刚刚获得自由,也不管白亦非有什么目的,直接招揽百越之地的奇人异士复仇。
驱尸魔擅长操控尸体战斗,安全系数最高,便先行一步来打探消息。
一人四尸到了一处墓园,在驱尸魔的操控下,四具尸体大力挖掘,不多时,两具尸体被盗挖了出来。
一具尸身完好,只是咽喉上有一个大洞,一具被劈成两半,好不凄惨。
这两具尸体不是别个,正是百鸟杀手,红鸮、兀鹫。
驱尸魔厌恶的看了兀鹫的尸体一眼,骂道:“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抬手示意的一下,四具尸体把兀鹫的尸身重新埋了回去。
虽然经常盗掘高手的尸身炼制高级僵尸,但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驱尸魔还保留着对于尸体的尊重。
四个手下处理兀鹫的尸体,红鸮的尸体他就不客气了。
双手掐诀,独特的赶尸法咒不断掐动,口中念念有词:“肉归于地,气归于天,血归于水,筋归于山,呼吸化为亡灵,尽归幽冥之间,起!”
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的尸蛊钻入到红鸮的尸体中,坟冢内的尸气被尽数引动,化为一股独特的生命活力,伴随着那声“起”,红鸮的尸体快速站了起来。
不只是红鸮的尸体,整个墓园内,所有相对完整的尸体都破土而出,站了起来。
远远看去,就好似有一个亡灵法师发动了那个名为“亡灵天灾”的禁咒。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伴随着驱尸魔的讥讽,上百具尸体同时看向一旁,红鸮的尸体更是眼冒红光,有说不出的狰狞。
“这就是传说中的赶尸术么?你是百越之地的人吧?”
张良从一旁的大树上跳了出来,毫不畏惧的看着这仿佛恶鬼地狱的场景。
“你知道赶尸术?”
“我的老师和我说过,湘西一带有赶尸传统,但不管是哪里的赶尸术,核心处都是镇尸符和镇魂铃铛。”
说到此处,张良露出了坏笑:“如果把镇尸符和镇魂铃铛破坏,尸体便会恢复凶性,十有八九会反噬主人,我说的对么?”
驱尸魔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来试试。”
话音未落,众多尸体已经冲了出去。
尸体没有痛感,不畏生死,即便被打断了骨头,也能用尸蛊续接,极难对付。
可惜,驱尸魔的对手是张良。
张良拔剑在手,高声喝道:“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浩然正气冲破阴森鬼雾,阴邪之气瞬间少了三成,镇魂铃铛不断响动,显然被张良的浩然正气惊住了。
“赶尸术的另一重破绽,就是阴邪之气太重,会被浩然正气克制,吃我一剑!”
凌虚剑上释放出乳白色的剑芒,带着年少成名的狂傲之气,刺向驱尸魔的手杖。
莫名剑法——一剑成名!
就如同步惊云最擅长施展“悲痛莫名”,张良目前最擅长的便是“一剑成名”,精熟程度甚至不亚于无名。
再加上磅礴浩荡的浩然正气,战斗经验丰富的驱尸魔也大吃一惊。
手杖一挥,红鸮的尸体挡在了身前,其余的尸体按照指令,排布成一个特殊的阵势,把尸气凝聚起来,抵御浩然正气的侵袭。
驱尸魔这一手又错了。
张良是谁?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兵法大家,赶尸大阵虽然奇特,却又如何能够困住张良。
张良挥剑施展“名动一时”,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不足盏茶时间,便发现了阵法的破绽,一击破除。
以武道修为而言,驱尸魔绝不在张良之下,只是张良的武功太过于克制他,哪怕有群尸辅助,也不可避免的落入到了下风。
“听说最厉害的赶尸人被称为‘驱尸魔’,你见过驱尸魔么?”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放下武器投降,我绝不会为难你,否则我一不小心刺破镇魂铃铛,你可就倒霉了。”
……
张良被狄光磊带坏了,一边打斗,一边喷垃圾话。
他才智绝伦,反应奇快,口齿伶俐,驱尸魔偏偏不善言辞,被喷的怒火冲天,明明处于下风,却死战不退。
待到驱尸魔恢复冷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卫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