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但此时此刻，一场猩红的雨，却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
“杀！”
扬洲城内，一队十余人的后金士兵，从破碎的房屋上跃起，向着低空飞行的周长青杀去。
这些人，五人形成一伙。
彼此气血相连，宛如一只血鹰一般，带着常人难以抵御的气血之力，于此刻冲杀而来。
“战阵之术。”
周长青目光一撇，眼中有着平静。
他听福伯说过，军中将士掌握战阵之法，彼此气血相连，可发挥出远超己身的惊人战力。
人越多，战力就越强。
若是万人战阵，甚至是大儒，也奈何不得，也只能见机行事。
但，不过是一群武道第二境的武者，也敢向着他冲杀。
周长青只是心念一动，环绕在身外的紫鳞天龙斩当即呼啸而去。
咻咻咻……
只见一阵刀光掠过，这些飞扑而来的金兵，于羽刃飞过之时，无头的尸体当即跌落下房屋。
一个又一个的人头，则是在无形之力的驱使之下，自动汇聚到周长青的身后。
“就是现在。”
躲在房屋后面的一群弓箭手，看见同伴的头颅飞到周长青的身后，纷纷松开了手指。
可那快如流星一般的箭矢，才飞出一半，便有一片片羽刃，在此刻呼啸而来，将这些箭矢一一斩断。
更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之中，那些羽刃斩碎了房屋，在其眼眸之中，不断放大。
噗嗤、噗嗤……
片刻之后，一个又一个的人头，从破碎的房屋之内飞出，落入到周长青的身后。
从城外杀到外城，从外城杀到内城，周长青带着朱幼徽一路飞行，眼睛没有眨一下。
他在数着。
数着那一颗又一颗的人头，在紫鳞天龙斩的屠杀之下，成为了那飘荡在身后的风筝。
可随着死去的后金士兵越来越多，随着不断的深入城内。
当目光看着那些被火焰燃烧，化作漆黑的灰烬且这灰烬越来越多之时。
周长青的杀气，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因此而变得越发的凌厉。
哪怕是站在其身旁的朱幼徽，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丝无法融化的寒冷。
但她没有阻止，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哪怕是周长青用紫鳞天龙斩，将那最后的将领，一个姓满的额真的身躯撕碎。
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太少了，太少了。
哪怕是一千二百余名的后金之兵，尽数成为了人头风筝。
她也觉得太少了，更何况是周长青。
一千二百余名后金的人头，飘荡在天空，形成庞大而又骇人的阴影。
换作是寻常时期，任何人看了，都会吓得心惊胆颤，甚至瘫坐在地。
可这么些人，连这城内的一个街区都塞不满，又谈何多？
要知道，整个扬洲城，除了刚刚跑出去的那些委曲求全的人以外。
可是，全都没了啊。
半个时辰后，城隍庙外。
周长青缓缓的睁开双眸，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里的阴司毁了。”
“城破之后，阴司首当其冲，先是遭遇气象反噬，后来又是大屠杀，断然没有幸存之理。”
朱幼徽摇了摇头道。
大炎的天子守国门，大炎封的神，也需得庇护每一个百姓。
城破人亡，城破神灭。
她行走北方，很少有看过城破之后，阴司还存在的。
“更何况，后金的军队之中，还有随军萨满，他们是修行中人，也具备镇压鬼神的力量。”
朱幼徽补充道。
“随军萨满？那我们的修行之人呢，没有能够与他们厮杀的吗，镇魔司、道门呢？”
周长青问道，眼中有着疑惑之色。
“镇魔司在京城一战之后，就已经破灭大半，剩下的则是护送一些重要之人，前往了南方。
现在镇魔司的力量，主要集中在南京城内，其次也就只有江州，还保留完好。”
朱幼徽沉声说道。
“其实，除了钦天监和镇魔司以外，在这之前，我们大炎还有着太清和上清二大道门支持。
另外，我也曾隐约偷听过父皇说起过，其实我们大炎皇室，还有着一脉隐藏的修行势力。
不过这些都随着我大伯的去世，而莫名其妙的损失惨重。
等到我父皇登基之后，道门的势力，更是半点也无。
对了，我大伯就是天启皇帝，他曾经也去过稷下学宫，以墨家子弟的身份。
我听文先生说，当初我大伯还没登基之前，就去找您，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下空气动力学。”
说道这里，朱幼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周长青的身上。
“空气动力学。”
听到这五个字，周长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坠机的少年。
“那你父皇可曾说过，道门势力还有天启帝，为何会受损，不会真是淹死的吧。”
周长青看着破碎的城隍神像，问道。
“具体什么事，父皇没有和我说，只是有次在御花园里父皇喝醉之后曾经说过。
当初大伯联合诸子百家以及道门势力，做了一件事关天下苍生，却无人知晓的事。”
朱幼徽皱着眉头，努力思索道。
“我问父皇，那件事大伯他们成功了没有，父皇说成功了，却也没有成功。
因为若是彻底成功了，大伯也不会死，而他也不必背负这么沉重的胆子。”
朱幼徽说到这里，眼神不由自主的暗淡了下来。
她曾经听父皇说，他原本是不想当皇帝的，只想当一个为民请命的诉讼师。
不过这些话，却不好对这位小师叔说。
“一件事关天下，却无人得知的事，会是什么事，其中还有上清一脉？”
周长青在心中沉吟，却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事，值得联合整个大炎当时最顶尖的势力。
甚至，集合整个大炎之力，也无法彻底得完成。
反而因为此事，使得道门受损，钦天监和镇魔司也为之受创。
“本以为来到未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结论，可是没想到却带来了更多的迷雾。”
周长青强行压下心中的求知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走吧，收敛了城外的尸体之后，我们就该尽快前往南京城了。
扬州既然已经被灭，那么下一步，南京就是首当其冲了。”
话音一落，周长青便带着朱幼徽向着城外飞去。
“这里的尸体，不算被烧死在城内的人，最少也十万多，你准备怎么收敛？”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尸体，朱幼徽目光泛泪的道。
“我师尊曾经说过，活着时若是痛苦，死后最好随风而去。”
周长青说着，身形越飞越高。
“好在，他们并没有太过分散。”
于这话语落下的一刻，朱幼徽就看见天空的太阳越来越大。
不，不是太阳越来越大。
而是有着一朵朵淡金色的火焰，在此刻随着他小师叔的呼吸，疯狂的汇聚而来。
轰！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火柱从天而降，落在扬州城外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
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的火柱，将城外的尸山全部点燃。
咻！
于这火焰之后，一道青红色的剑光，向着南京城所在的方向，飞射而去。
但朱幼徽却看见，自家这位小师叔，在将那些后金士兵的头颅，于扬州城外叠成一座高塔，以告慰死去的亡灵时，眼中出现了疲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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