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再说一遍?肮脏的野兽?”
塞拉摩港,戴林面无表情地看着随熊猫人一道前来的兽人,语气平淡的可怕。
“你……说你是来塞拉摩寻求帮助的?以盟友的身份?”
现场气氛凝重到压抑,戴林与兽人对面而立,抬起头冷蔑的望向高他一大截的兽人。
“我是该说你活够了,还是你觉得……我戴林的刀已经锈了?”
银光乍现,戴林腰间的指挥刀倏然出鞘,带着雷鸣海潮的声响,劈山断海般砍向兽人。
“唉唉唉……别那么大火气……”
圆滚滚的木桶挡下了戴林的刀光,熊猫人对海军上将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几位可是我的雷霆花,阁下有话好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放屁!”
然而狂躁的戴林根本不听熊猫人的劝说,汹涌海浪在战刀上翻腾,狂暴的潮汐瞬间搅碎了陈的酒桶,留下一地碎屑。
双臂化作坚石的熊猫人倒着跃开数米,放下胳膊里夹着的兽人,惋惜地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这儿的人怎么都这样……”
但下一秒,熊猫人嘴角微微翘起,含胸拔背,后脚微屈,前脚点地,双手一高一低。
(猜猜这是啥动作)
“那打一架也不错……”
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道身影从斜刺里狂奔了过来,奋力挥舞双臂。
“别动手!误会!”
气喘吁吁的塞拉摩上尉拦住了戴林:“这是陈,和吉安娜公主有一面之缘。”
“格里尔,”他给陈身后的兽人打了个眼色,这位也是萨尔最常派往塞拉摩的信使之一,“走,走啊……”
他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道。
“都是误会,”上尉对戴林弯了弯腰:“将军,您初来乍到……不了解塞拉摩的情况……”
而就在上尉拦着脸色铁青的戴林的档口,陈闻弦知意,提起兽人几个纵跃消失不见了。
“初来乍到?”戴林僵硬的面庞上挤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升官了啊……那个谁?”
他伸出手,拍了拍上尉肩头闪烁的军衔:
“我的确是刚来不久,我问问你啊……”
“是我戴林已经老得打不动仗了?还是这塞拉摩的主堡上,插的不是我普罗德摩尔家的旗帜?”
上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海军上将的威势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只是吉安娜公主……”
“吉安娜?”
戴林忽地拔高了声音:“你们还有脸跟我说吉安娜?”
他一刀鞘抽在上尉的脸颊上,后者在空中翻了个圈,重重跌在了地上,口鼻流血不止。
“普罗德摩尔家的亲卫,给老子出列!”
“磨蹭个叽霸!都往前一步!”
四下肃然无声,一个个老水手沉默着迈开步子,站到了人群的前列。
“啪!”
戴林重重一个耳光抽在离他最近的水手脸上,后者身子重重一晃,耳朵里流出一串鲜血,却咬着牙没有做声。
“你们踏马都是纯爷们啊!”
“啪!”
紧挨着方才那位的水手也吃了一耳光,表现如出一辙。
“别人老子管不着,你们吃着普罗德摩尔家的粮食,就给我解释解释……”
戴林挨个人一耳光的扇了过去,拄着指挥刀站在人群中央:
“吉安娜偷船不是你们的责任,老子也没拿这当什么过错。”
“但你们跟着老子的女儿一道出海,现在在干些什么?”
“詹姆士!”戴林的视线落到头牌的中年水手身上。
“aye!captain!aye!”
后者半个脸颊都是鲜血,还是挺直了大声回答道。
“动静倒他娘的不小,你狗曰的问问自己身上的鱼腥味,打渔好玩吗?”
“还有你,布兰德,你身上那他娘的是啥?面粉?”
戴林瞪着眼睛咆哮道:“老子不管吉安娜给你们下了什么命令,你们他娘的是普罗德摩尔家的水手,完蛋艹的怎么给老子看的闺女?”
“老子在船上啃了一个半月生盐巴,到这你们给我来一句,把人看丢了?”
“说话啊!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吉安娜心软,喂饱你们这群废物,你们就大大咧咧地认啦?窝在自己的狗棚子里摸着婆娘,让老子的宝贝女儿给你们遮风避雨?我呸!老子都不舍得!”
“哪个夜壶养的给吉安娜出的馊主意,和兽人媾和?她定的注意?吉斯!你个老不死的别在人堆里躲着!老子是个鸡崽子的时候你就在我船上当领航员了吧?咋的?日子过狗身上了?越活越回旋?吉安娜年轻不懂事,你们这群库尔提拉斯的老人……”
指挥刀在地面重重一杵,石屑纷飞,戴林双目通红,牙齿格格作响,嘶哑着大喊道:
“你们这群当叔叔伯伯的,就看着她胡闹啊?”
戴林转过身去,不让自己的老弟兄们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拔腿便走。
“船长……”
吉斯恍惚地呼喊道,换来的却仍是戴林头也不回的怒骂:
“叫爷爷都踏马没用,前面那个,降什么锚?搬上炮弹,调头出港!老子的宝贝闺女要是找不到了……”
海军上将的皮靴在码头上顿了一下:“我戴林就杀光这片地方的兽人,然后一个一个把你们崩了!”
“那个谁?”戴林转头,指着瘫在地上的上尉:“把这个贱骨头给老子扒光了绑在船头,他要能活到舰队回来,就给海上王权号铲一辈子藤壶吧!”
………………
“呼……”
干燥的空气进入肺中,吉安娜却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我说过,我的传送术没问题。”
双脚站在贫瘠之地,就连荒凉的土壤和兽人村落丑陋兽皮缝制的帐篷都让女巫感到如此惬意,她拍了拍已经和她混熟的米莎的脑袋:
“回家了啊。”
传送门带来的风压消失无形,一个个绿色的脑袋从充满兽人风格的半地下室里探了出来,看到趴在米莎背上的酋长萨尔,兽人们的眼神中亮起了喜悦的光芒。
但这些眼睛落在吉安娜身上时,却闪烁着阴毒的恨意,吉安娜不禁背后一凉,她上次看到这样的眼睛,是在洛丹伦的集中营里,那一个个带着镣铐的兽人奴工脸上。
“气氛……不太对?”
见兽人慢慢走出建筑,向三人一熊围了过来,吉安娜轻轻蹙眉,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哒哒……哒哒……哒哒……”
不远处升起尘烟,几头迅猛龙跳跃着接近吉安娜一行,为首的骑士没等坐骑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
“大酋长!”
洛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米莎身边,对瘦了一整圈的萨尔道:“您还好吧。”
萨尔对自己的贴身护卫露出一个笑容,举了举缠满棕榈绷带的右臂:“海加尔受的伤,现在好的七七八八了。”
而后问巨魔道:“海加尔山打赢了?”
洛坎只是点了点头,将脸转向了吉安娜:
“普罗德摩尔女士,一路辛苦了。”
吉安娜不明就里,对洛坎点了点头,静等下文。
“我们来之前沃金顾问吩咐过,多亏有您在,大酋长才能安然无恙,请您务必到奥格瑞玛作客,让部落聊表谢意。”
吉安娜看着满脸强笑的巨魔,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把法杖横在二人之间,警惕道:
“作客就不必了,塞拉摩一定压了一堆事务等着我回去,如果部落真想表示感谢,就给我提供一匹代步的坐骑吧。”
“您看……”洛坎语塞:“我也是奉命行事……您这样我们没法交差……”
“如果我坚持呢?”
吉安娜心中警铃大作,她从余光中发现与洛坎同来的暗影猎手已然悄然从各个方向将她围在了当中。
“抱歉,”洛坎低声道:“我们接到的是死命令。”
雪亮的刀锋从暗影猎手背后抽了出来,呛啷一声变作交叉的十字刀刃。
“等等!”萨尔一头雾水的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抱歉,”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洛坎却没有回答大酋长的问题:“大酋长,等回到奥格瑞玛,我们会告诉您事情始末。”
“Dazdooga!(巨魔语:火!阿鱼实在没找到巨魔语中更适合表示动手的短语了)”
伴随着洛坎的高喊,十数枚飞刃盘旋着飞向吉安娜,其中数枚还散发出苦涩的草药气息,显然是淬了毒。
“停手!”
萨尔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却被身边的雷克萨一把按了下去,一把飞刃擦着半兽人的手背飞了过去。
“停手!该死,我让你们停手!”
萨尔用巨魔语大声咆哮道,随即便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以我部落酋长的名义!洛坎!立刻放下武器!”
“恕难从命……”
暗影猎手的飞刃在环绕女巫的寒冰屏障上弹回,寒冰法术的超低温粘掉了接回兵刃的巨魔手心一块皮肤,淡绿的鲜血缓缓流下,但很快随着巨魔伤口的痊愈而停止。
“记得给我个解释!”
吉安娜眉头紧蹙,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不想在此处多做纠缠,只是对萨尔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一个闪烁消失不见,而后出现在了……身后六七米的兽人地堡中。
“禁魔网!”
眼见猎物走入死胡同,洛坎大喜过望,不用他吩咐,巨魔们早就纷纷从背后扯出一张淡紫色的绳网,抛向走投无路的吉安娜。
“该死!”
吉安娜咬牙,晶莹的冰花在法杖顶端盛放:
“Al'anath!”
湛蓝的冰锥从吉安娜的双手中飞射而出,在禁魔网的中央破开一个缺口,她轻轻旋转手中法杖,拨开了紧随其后的几把飞刃,发足便要逃出地穴。
“拦住她!”
洛坎高喊,而一个暗影猎手则是抛出一根钩锁,勾在被吉安娜击落在地的禁魔网上,猛地一拉。
吉安娜的半个身子忽地一麻,本已凝结成形的冰锥化作寒气,消散在空气中,她皱着眉毛低下头,发现一道禁魔网紧紧缠住了她的左腿,绳网交叉处的细钩嵌入了皮肉,挣脱不得。
“哼……”
吉安娜被巨魔们莫名其妙的连番袭击打出了火气,眼见体内的魔力回路无法正常流转,她索性调转法杖,沉重的晶石杖头指向敌人,双手握住了杖柄,摆出了大剑的进攻架势。
“来啊!”
缕缕鲜血染红了法袍的下摆,吉安娜一个箭步冲出地穴,法杖挥舞出呼呼风声,杖头抡向了离她最近的暗影猎手,将站直了有女巫两人高的巨魔重重砸飞了出去,淡绿色鲜血挥洒长空。
女巫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对鲜血横流的虎口恍如未觉。
她湛蓝的眼眸望向了自己的下一个敌人,抹了抹有些滑腻的法杖,眯起了眼睛。
“远程袭扰!”
洛坎不愿再给吉安娜趁虚而入的机会,他能看出女巫的战技虽然熟练精妙,但显然在力量上远不及正常的战士,失去了魔法,吉安娜的力竭要不了多久了。
“谁能告诉我……”萨尔颓然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啊……”
“杀了她!”
忽然间,一座兽人地穴里传出一句清脆的兽人语,一个瘦小的兽人孩童向吉安娜丢出一块石头:
“杀了她!”
吉安娜猝不及防间,被飞石砸中了额角,一阵眩晕传来,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
她愕然喃喃道,望向兽人孩童的瞳孔微微颤动。
一击建功,兽人孩童眼中却流下了泪水,脏兮兮的小手再次拾起一块石头,便要冲出家门,却被一旁伸出的一双女性兽人的手臂拦腰抱了回去。
“放开我!阿妈!”
吉安娜听到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坏人的大船烧死了阿爸!”
“怎么……可能……”
不止吉安娜,连听到这句话的萨尔也是目瞪口呆,看向洛坎。
被酋长的视线所慑,洛坎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库尔提拉斯的舰队袭击了杜隆塔尔沿岸,指挥官是戴林·普罗德摩尔。”
“爸爸?”
吉安娜惊呼道,却对侧面袭来的飞刃恍若未闻。
“小心!”
蒲扇般的大手拉开了呆站在原地的吉安娜,吉安娜从尘土中爬起身来时,看到的是雷克萨的背影,半兽人的手臂被飞刃刮得鲜血淋漓,在他脚下汇聚成一片血泊。
“怎么会是……这样……”
吉安娜惨笑着把视线投向满脸恨意的兽人孩童,不知不觉间,她却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塞拉摩港,以及在战火中哭喊的人类孩童。
“不……不……不会这样的,”女巫轻轻咬牙,对着米莎背上的萨尔开口道:“我会给部落一个解释的。”
萨尔正要开口,洛坎疾呼道:
“大酋长,不能放走她!”
“我保证。”
吉安娜面色有些苍白,贝齿紧咬的下唇血迹斑斑,手中拿着一张被血肉浸透的禁魔绳网。
空间再次波动,女巫的身影消失不见,土地上只留下一片嫣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