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吕布嘴上说得信誓旦旦,表情一副我们很快就要干大事的模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每到夜晚,他都难以入眠,非要狠狠折腾一番才肯入睡。
让最近的严琦日子过得非常舒坦,有种飘入云端的美妙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五月二十日,吕布终于等来从兖州的访客。
“温侯,府门外有一个自称是您在陈留的旧识陈宫,想要求见您,不知您见还是不见?”
毒辣的阳光照在后院空地,舞剑的吕布动作一顿,大喜地收剑,喊道:“快,请他来这里。”
“唯,”亲兵领命退下。
吕布呆在原地想一会,抬手招一下。
侍立在侧的婢女端着铜盆过来,里面装满清凉的井水。
他单手抓起铜盆直接往头上倒下去。
哗。
清凉的井水冲走练剑带来的炎热,流过脸颊,湿透的衣裳贴在胸膛,看得婢女眼睛都移不开。
吕布将铜盆塞过去,随口道:“你退下。”
“唯。”婢女羞答答说一句。
他走到六角凉亭之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属于他的高光时刻将要到来。
这一次,他绝不会向梦境里描述的那样,再败给曹操,沦落到在白门楼求曹操饶命的悲剧下场。
过一会,陈宫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后院。
吕布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大笑道:“哈哈,自陈留一别,数月不见,我甚是想念贤弟,正想着哪天再去看看你,不想贤弟已经先至。”
湿发,湿衣,这样衣冠不整的待客。
换做是别人,大概会拂袖而去。
陈宫不一样,他早有心理准备。
吕布勇冠三军不假,在礼仪待人的问题上,使用军旅的那一套不拘小节。
殊不知,在世家子弟眼里,这样的行为不是豪放,是无礼。
也就是这个无礼,让张邈和陈宫能够放心请吕布入住兖州。
天真的人容易被利用嘛。
“温侯,我今日登门,就是专程过来给您送上一门富贵。”
陈宫没有绕弯子,对待这种直来直去的武将,坦诚相待更适合交谈。
暧昧不清的话,对方没脑子听明白。
吕布亲热揽住他肩膀,笑容不减道:“哦,你有什么富贵送我?”
“想温侯当年诛杀危害朝廷的董卓,有匡扶社稷之功,海内百姓无不敬仰。”
陈宫先是夸奖一下吕布往年的战绩,又道:“今兖州曹孟德暴虐无道,擅杀名士,屠戮徐州百姓,惹得人神共愤,兖州百姓,自上而下,无不翘首以待温侯入兖主持公道。”
吕布心下大喜道:“公台的意思是让我前往兖州?”
陈宫颔首道:“曹孟德倒行逆施,兖州百姓深受其害,愿意奉温侯为兖州牧,听从您的调遣,望温侯以仁义为本,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哈哈哈。”吕布听得发笑,狠狠拍了拍他肩膀,“公台放心,区区曹孟德,又怎么是我的对手,你稍等,我即刻调遣兵马,入兖州,解救万民。”
“温侯不愧是天下名将,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陈宫也笑了,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色,不愧是见利忘义的货色,稍微给点甜头就会咬上钩。
他邀请吕布入住兖州,可不是真心想要奉这个武将为主。
见识过曹操那样的天下英雄,似这样的碌碌之辈,岂能让心高气傲的陈宫看上。
邀请吕布入兖州,不过是暂且一管,他内心早已经有中意的主公。
整个兖州就是他献上的见面礼。
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礼物,那也就不会有人拒绝他的效忠。
吕布匆匆离开后院,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就脱衣服。
刺绣的严琦面色微红,“夫君,不好吧,现在还是白天。”
“哈?”吕布纳闷看一眼,“我要出征兖州,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你和绮玲待在这里,等我稳定下来,再接你们过来。”
严琦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刺绣,忧心忡忡道:“你又要打仗,难得河内平静,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会。”
“妇人之见。”吕布呵斥一声,想到梦里的下场,“大丈夫生于当世,不能提三尺青锋,建功立业,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严琦吓得一缩肩,“我觉得咸鱼也挺好吃。”
“??”吕布脑子没转过弯。
她面更红,道:“我,我错了,夫君。”
“你都当妈的人,也不稳重点,哼,在家好好照看绮玲。”
吕布没有过多追究,迅速披上自己的战甲,跨出门槛之外。
早有亲兵牵着赤兔马过来。
他温柔地拂过赤兔马的鬓毛,眼神比看妻子都还要深情,“好马儿,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
哒哒,赤兔似乎听懂了,马蹄兴奋地踩在地面,他翻身上马,两名下人抬着他的方天画戟过来。
吕布弯腰,单手抓起方天画戟,赤兔长嘶一声,向外疾驰。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数名亲兵策马尾随。
陈宫耳闻马蹄之音,眼看吕布率人离开,才反应过来,迈开步追上去,“温侯,温侯,等等我啊。”
“公台速往南门汇合。”吕布爽朗地声音从风中飘过来。
陈宫气得咬牙,这个并州武夫当真是可恼啊,他小跑出温侯府外,翻身上一匹白马,呼唤随行的四名护卫,赶往南门。
野王县是河内郡治所在,城墙高达六丈,有南北两个城门。
南门之下,吕布端坐在赤兔马背,身边已无亲兵。
“温侯,让您久等了,我们走吧。”
陈宫赶过来,大声呼喊。
吕布回头笑道:“不急,还有一人要随我上路。”
陈宫勒住白马,好奇道:“还有谁?”
“董昭。”
陈宫眉头一挑道:“哦,可是济阴董昭?”
吕布惊讶道:“公台认得他?”
陈宫摇头道:“未曾谋面,仅有耳闻,据说他才思敏捷,曾举过孝廉,还担任过冀州牧的参军,温侯竟能招揽此人,此乃天欲助将军成事。”
“天欲助我成事……”吕布喃喃着这一句,心情愈发得好。
没错,这是上天要让他成就大业。
看着他飘飘然的表情,陈宫心里冷笑,得到名士相助又能如何。
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