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吕布为丞相不是朝会的日子,可在如日中天的权势之下,朝廷的官员都会自发聚集。
百官在宫门口迎接新任丞相,百姓夹道欢呼。
侍中刘艾隐藏在众多官员之中,他身高八尺,汉室宗亲的血统让他容貌端正,颔下留着顺滑的长须,垂在胸膛。
他亲眼目睹过灵帝的荒唐,少帝的悲哀,董卓的暴虐,此后王允专政,李傕郭汜乱政。
承载天下的大汉舆车在驾驶者疯狂地行动下,冲向无可救药地深渊。
能够挽救大汉的人,绝不会是面前这个宛如天神一般,高大威武的男人。
刘艾眼眸低垂,他级别不够,无需上前搭话,远远地簇拥在外围,一步步往未央宫的前殿走去。
笔直地干道延伸向前,两侧是规划好的桂花树林,每棵树个头都在十三四米左右,完美掩盖左右宫殿的痕迹。
快月底了,寒风吹得人有些凉意。
百官簇拥吕布走这么一趟,身体暖和不少。
入前殿大门,直奔中殿,百官依次在外脱鞋,入殿。
唯有吕布能够不脱鞋,直接佩剑进入。
天子也入殿,和百官时间差不多。
刘艾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在边边角,朝会开始议事。
说是议事,都没什么大事,真正该讨论决策的事情,往往都是在吕布府上已经做出。
百官更多是汇报,这个汇报还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三公九卿才有发言权。
关中的商业复兴问题,凉州韩遂马腾有二心的问题。
刘艾听得想要打瞌睡,这些都是新任丞相早已决定的问题,百官能提什么意见。
漫长的朝会在他快要睡着的情况下结束,百官告退,已是午时,他身为侍中,理应留下陪天子。
这个往日具有权势的职位,随着天子成为傀儡,也变得一文不值。
天子顶多选择今晚睡在那位妃子床上,和一日三餐吃什么。
这些玩意有必要询问侍中吗?
太过敏感的问题,谁也不敢聊。
未央宫内外满是想要向吕布通报消息,获取赏赐的人。
待到下午四点左右,侍中能够下班。
离开未央宫,十二位侍中分开,刘艾叫住一人,“贤弟,我家中备有美酒,今晚在我那里用餐吧。”
朱展笑了笑道:“既然是兄长邀请,小弟那里会拒绝,驾。”
两人平日素有往来,自然知道彼此家在何处。
刘艾官职不显,却有汉室宗亲的身份,在长安的落脚之处,颇为体面,丫鬟,下人,厨子,该有的都有。
就是数量不多。
朱展家中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会有什么瞧不起。
入大堂,刘艾迎他上榻,高声道:“快,上酒上菜,贤弟,我们有段时间没聚了。”
朱展埋怨道:“还不是兄长总是借口推托拒绝我的邀请。”
刘艾笑了,“哈哈,不是兄推托,实在是我有事走不开。”
“嘿,什么都让吕布那厮干了,我们现在能有什么事情。”
朱展吐槽一句,他性格耿直,从来都是分不清轻重,当着吕布面不敢说。
私底下,还是什么埋怨都敢往外抖。
刘艾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不错,吕布贼子擅权,和董卓老贼是一个模样,实不相瞒,我最近就是在准备除掉他。”
朱展听了,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后背寒毛竖起,“兄长,慎言啊,吕布势大,光你我之力如何能成。”
“吕布算什么势大。”
一人从门外端着酒菜进来。
朱展看一眼,来人器宇轩昂,衣着颜色是青色绸缎,非寻常人家,“你是?”
“郭越,我从兄郭图为冀州牧府上长史。”
前一个名字籍籍无名,后面的名字朱展也没听过,冀州牧三个字,他还是如雷贯耳,“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艾拉着他的手,道:“贤弟,当今天下,能匡扶汉室者,唯有袁冀州一人,你我皆是汉室忠臣,岂能坐视国贼吕布欺瞒陛下。”
换一个人未必就好得了多少,朱展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出来,他分不清轻重,却还是明白,不能当面指责谁。
“我自然有心,只恨势弱。”
“贤弟说哪里的话,你和史阿关系密切,此人师从王越,在关中素有侠名,今年四月,庞羲不就是靠他帮忙,才将刘璋接出关中。”
刘艾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袁绍势力远在冀州,想要在关中搞事,只有依赖士人结合本地的人。
史阿是关中豪侠,振臂一呼,能有数百游侠为他舍生忘死,算是官方之外,最大的势力。
且游侠擅长单打独斗,用来暗杀是再好不过。
朱展苦笑道:“兄长太高看我们了,数百人顶多是打进丞相府门,然后就会被歼灭。”
郭越插嘴道:“朱兄放心,我们不是想让你进攻丞相府,实不相瞒,袁冀州早已派人前往凉州,说服马腾,让他联合韩遂,兴兵讨伐吕布。”
朱展眉头一皱,道:“那三名刺客是马腾派的?”
“不错,那名告密者也是,就是为诱导吕布将注意力放在韩遂那边。”
郭越满脸笑容,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朱展还是摇头道:“这也不行啊。
韩遂马腾三月兴兵,还不到一月,就让李傕郭汜打败,跑回凉州,他们哪里是吕布的对手。”
刘艾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从没有认为马腾韩遂能击败吕布,他们只是吸引吕布一部分的注意力。
真正的主力是袁冀州,他将亲率十万大军,攻破河内,直捣关中。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吕布率大军离开关中,刺杀中郎将秦宜禄,司隶校尉韩浩,再以陛下的诏命,夺得长安的指挥权,控制吕布家眷。”
前有袁绍,后方有马腾韩遂作乱,重要的长安在失去控制。
吕布还能不败吗?
朱展心脏砰砰跳动起来,端起一杯酒饮下,缓解喉咙的些许干燥,“这,这,袁冀州不是和公孙瓒交手嘛。”
郭越笑道:“公孙瓒已是冢中枯骨,覆灭是早晚的事情,袁冀州心挂汉室,岂能坐视国贼肆虐。
朱兄,这是匡扶社稷的大功啊。”
“好,我干!”朱展一咬牙,心里天秤倾向四世三公的袁绍。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