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君虽然坐在了贾登科身边,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贾登科好奇地问道:“我脸上有花?”
却没想到,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能让刘湘君笑出声来,还是那种接连不断的笑声。
摸不着头脑的贾登科,只好等她笑完了,这才问:“究竟怎么了?”
刘湘君嘴角带笑,脸上的刀疤在阳光中,显得有些柔和,说道:“当初在苍云寨,我其实打算杀了你的。”
“嗯?”
“你很聪明,可是你心太狠,你想要做无本买卖,空手套白狼,苍云寨要先去打退徐州的军团,然后帮你在商会里更进一步,然后你才会给我们财货帮助。”
“而拿到财货帮助之后,我们整个苍云寨,都会变成你的打手,按照你的说法,最后苍云寨,恐怕整个一线天,都要变成徐州的。”
“可是你却基本上不需要付出什么,一些钱财,到最后跟那些大掌柜们养打手是一样的。”
“但是,我们苍云寨却要从此踏上你的这条船,和肖锋他们的战斗,苍云寨死了近千人。”
刘湘君的语气很舒缓,可是其中却蕴含着苍云寨大当家的威严。
“只是我恰好受伤,被迫来到青城,你找人帮我医治,也确实给了我们很多货物,运送到了苍云寨。所以我才打算暂时观察一下。”
“你手段高明,甚至有些可怕,利用一点点小摩擦,引发了商贩们全体的愤怒,一步一个陷阱,直到昨夜,我才想明白,你就是要逼着董成福动手。”
“前面的事情,就算再大,也无法触及他的根本,就算是段威他们想帮你,也无从下手,可是从昨夜,现场抓到了贼人,董成福就赖不掉了,也没法儿把事情推给随便什么替罪羊。”
“杀人向来都是大罪,更别说这样明目张胆地死士进攻了,这里是青城,谁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磊子建议我,等董成福倒台以后,就逼迫你出一大笔钱,从此两不相干,老三却说不如直接杀了你。”
“因为你够狠,够毒,够贪心,你既然昨夜看到了我们的战斗力要超过这些打手,自然不会放过我们。”
“我本来是在犹豫的,不过今天我知道了一个好消息。”
贾登科眼神闪了闪,问道:“什么好消息?”
“董成福的家人,你并没有趁乱要了他们的命,那日董府被闯门,他的家人,不论是被你抓了,还是已经死了,其实都无关紧要,因为董成福一定会动手的。”
“可是你总算还有一丝善念,给了人一条活路。虽然董成福这辈子出不了监牢,他的家人也只能被监控着生活了,但毕竟是活着。”
“我门虽是山贼,却是为了以后能不做山贼,才会帮你,而不是为了钱财就可以杀人。”
“既然如此,我也愿意再相信你一次,苍云寨会和你展开合作,武力方面尽管交给我们,只要不是和徐州的军队作战,像昨夜这种火拼,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是你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必须要实现,苍云寨的未来,是成为一个乡下,一个城镇,而不是一个山贼窝。”
“否则,不论你身在何处,如何计算,你都应该明白,我要杀了你,没人拦得住,你也无处可藏。”
“贾掌柜,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下去。”
送走了刘湘君一行人,贾登科没好气地看着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一条龙,说道:“大胡,你这么个没脑子的,留下来,能做什么?从今天起,晚饭减半!”
“该死的,爷爷我叫一条龙!还有,晚饭不能少!”
“好的大胡,留在城外的那批人,你能联系到,现在去告诉他们,最近都不要出现在青城,我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的底牌。”
大胡哼唧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变了,转过头来一看。
严厉的眼神,并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贾登科就在那里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平日里叫嚣着:“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大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当家的把你留下来,是要你为我做事的,我知道你是个粗心大意的性子,但是你要明白,这里不是苍云寨,如果你事情办得出了差错,我不会跟你喝上一碗酒,就放了你。”
日头西照,段威坐在自己的后花园里,周围都是芬芳,作为一个有才之人,段威这些年来,虽然不得不和这些商人打交道,却从来不会对自己降低要求。
一花一木,都是有讲究的,也是在这里,才能不断的提醒自己,自己和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父亲。”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段威抬起头来,从自己翻飞的思绪中回过神,看着身边裹在鹅黄色裙里的少女,笑了笑。
段威儿子有那么几个,可是女儿却只有这一个,很是疼爱。加上她一个女子,也不会抢夺什么,诸位兄长,也是关照非常。
“玲儿,什么事儿来找我?”
“您今年总要我去参加那些诗会,开始还有些意思,现在越发无趣了,咱们徐州从来就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才子,我实在一个都看不上。”
段玲虽然是温室里的花朵,却从来不傻,年方十六,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然而现在却有些苦恼,扁着嘴凑在父亲身边。
“你不喜欢读书人?”段威眼里有些疑惑。
段玲却不以为意,回答:“那倒不是,只是这些读书人,不过就是会一些吟风弄词罢了,当不得什么用,女儿实在兴致乏乏。”
段威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近年来,徐州的才子们当也不少,有好几人都科考入京,各地为官。”
段玲笑了一声:“父亲莫要框我,现如今天下哪里不是各州自己说了算的,那些穷书生妄想着朝廷能封官,可是到了当地,有几人能当家做主?”
“说的难听一些,这些人在我眼里,还不如那些年轻掌柜呢。”
“你的眼光只在青城,徐州,放眼天下,哪里的商人能有如此气派?”
年少的段玲,虽然知道自己父亲和商会的关系,却也听不出来段威这一个‘气派’说的是有多么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