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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检验华山意难平

还好,忠右卫门和助六没本事过,不意味着别人没本事过。东海街道毕竟是联系西国与关东江户之间最重要的街道,日夜行人不息,总有急着要过河的。

有人会问为啥不坐船从海上过,这个问题比较玄学,人似乎还是觉得脚踏实地最安稳。过个河坐个船也就罢了,出海坐船,风险太大,一直到二十世纪早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路子。

大井川上没有船,但说水深,就算现在水涨,深处可能也就二米多,并非完全不能泅渡。只是水流大且快,加上往来的行人不熟悉水情,自然无法通过。

而岸边则站着十几个汉子,招揽着左右的行人,询问是否需要渡河。有人似乎知道些什么,毫不犹豫的交钱。队伍里出来两个汉子,拿出一根木棍,木棍上捆着一个像是吊床一样的布袋,让那个交钱的男子坐了进去。

随后两个汉子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踩水而过,把人顺利送到对岸。这下岸边轰动了,有人也下水试图踩水而过,还未走出去十米,那水就几乎没腰,水势之大,人都无法站稳。那人不敢再走,只得退回。

守着河道的十几个汉子哈哈大笑,表示有胆寻死的就继续去试!

一旁一位老行商叹了口气,说这些“强力”(就叫这个名字,现在日本还有这个行业,抬人上那种神山大社或者深谷幽涧,一次的价格是三十万至五十万日元。)每年就指望着发水的时候挣一票。

他们的本事其实全在熟悉大井川河道水情上,他们知道哪里河道较高可以渡过。就和咱们长江上游的那些纤夫一样,在常人看来几乎是悬崖峭壁的地方,那些纤夫却能知道哪里可以踩着拉纤过河。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走吧,咱们等不起啊!”助六听了那个老行商的话,和忠右卫门招呼了一声。

“过河多少钱?”忠右卫门哪里不知道他们等不起。

“二位是?”守住河边的强力看两人衣着是武士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二人乃是江户町奉行配下,去往三河田原藩公干,怎么?”助六亮明身份。

“既然是武士老爷,那么须得给五百钱一人!”

“你未免也……”这价钱太高了,一个普通的手艺人,干一天,也不过能挣一二百个钱。

“若是藩主殿下来,那就是二两。”那强力到是光棍,见人下菜,按着身份等级收钱。

明码标价,愿打愿挨,您一个武士老爷难道还敢在东海街道上拔刀砍了我?我虽然会死,但是武士老爷您也一定会被判处切腹。看你愿不愿意换呗,爱过不过。

“过过过!”助六一瞧这人这模样,懒得争辩,给钱过河。

这才最终在期限之内赶到三河田原藩,说是藩,连个城都没有,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田原阵屋都称不上广大,和江户城内随便一间大宅院也差不了多少。田原藩是小藩,所有家臣加起来才不过区区四十余人。

藩主三宅氏在江户常驻,迎接的是留守家老。得知忠右卫门和助六是来核验渡边华山死讯的,这便把人接到了藩士土松冈次郎家中。渡边华山都死了二十天了,当然不可能在给他放在床上,天气炎热,这人要是放二十天,那个场面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渡边华山在死后立刻被装入了大酒缸之中,整个酒缸里面全部装满石灰,至于酒缸则立刻埋进阴凉的库房地下,防止遗体发生严重的腐烂。

即便如此,等到那个酒缸被启出来时,因为正好夏季,天气实在炎热,那个恶臭还是令人作呕。忠右卫门勉强抑制住那个呕吐的冲动,在渡边华山的母亲、妻子、儿子以及弟子的陪同下,破开酒缸的封口。

刚一破开,那个恶臭直扑忠右卫门的鼻腔,甚至令忠右卫门的毛孔都感觉吸满了恶臭。助六更是直接跑开,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呕吐了起来。

没办法,忠右卫门只能掏出手巾,捂着鼻子,命田原藩的藩士把遗体从缸里抬出来。大概因为石灰的缘故,虽然遗体已经出现了腐烂,好在没有到那么夸张的地步。遗体中的大量水分被石灰给吸附了,仓库地下的阴凉,也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腐败。

掏出人像书,简单的比对了一下,忠右卫门大致确认了这死者就是渡边华山。而后看着已经硬挺的遗体,腹部有一道划开的伤口,喉咙处则是被锐物自刺的伤口,符合当初上报的自杀情状。

场内的藩士和家属这时候哭成一片,日本也是讲究入土为安的东方式社会,人死了二十天不仅不能入土,连收敛都不被允许,说实话确实挺惨的。忠右卫门知道说啥都没用,自己代表幕府来的,怎么搞都是恶人了。

允许家属收敛之后,忠右卫门当下写下书状,然后和助六联署,田原藩的留守家老也上来签名花押,表示对此的认可。这场对死者稍显不敬的“闹剧”才算收场,好赖没有什么波折。

当然忠右卫门还需要搜查渡边华山的住所,这位老兄是个“政治犯”,因为言论而获罪的,那他的书籍文簿啥的,都需要一一检查,并且全部打包带到江户去。

渡边华山的住所很简朴,或者说他也没钱搞什么华丽的装饰。唯一称得上多的,就是他的藏书和手稿。以及在被监视居住的这两年中所留下的画稿,这位老兄是可以一天画一百张灯笼画的画手,其速度足以让后世某点的所有写手汗颜。

忠右卫门在一名渡边华山的弟子指引下查看了一番,屋内大概是有收拾过,毕竟他的家人弟子也担心他再说出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二十天时间足够把那些东西处理掉。所以剩下的书籍手稿,都不关什么大碍。

直到一本上面写着高岛四郎大夫之名的手抄本映入忠右卫门的眼帘,夏日里难得的吹进来一阵风,被风吹开的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戈贝司铁铳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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