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隆隆声大作,两人抬头看来,只见一个巨大的火团从天而降,若不是上面碧火莹莹,烧成一团,又有厉鬼阴魂张牙舞爪环绕,几要以为是太阳坠落。
玉清大师脸色凝重,抬手打出一道准备已久的离合神光,但见灰光迎上火团,骤然张开,如同一张大网,欲要将之包裹,霎时天地如同隔着琉璃来看,一片朦胧。
火团停在半空,厉鬼阴魂化作阵阵黑烟,往下直落,如同墨汁落入水池,将灰光最上一层浸染成黑色。
玉清大师忙双手掐住法决,离合神光顿时一个旋转,化身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黑烟尽数吸纳,接着往中间收缩,变成一间房子大小,才猛然炸开。
灰光化作黑白二气,往空中一抹,天空中朦胧立时消散,更是变得明亮,仿似雨后清晨,一切都极为清晰分明。
空中白骨神君现出身形,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得了优昙老贼尼的离合神光,难怪有胆子向我邀战。不过你如只这点本事,今日可就要丧命于此了。”
他双手一展,噼里啪啦的,空中现出一团团的绿色磷火,将天上地下,耀得一片惨淡,大喝一声,磷火如雨一般打落。
邓八姑亦是有见识之人,沉声道:“是老怪的碧磷阴魔火,十分了得,你可要小心。”便要展开大阵,却叫玉清大师拦住,说道:“老怪还只是试探,且慢出手。”
又将离合神光一催,黑白二气往魔火上一撞。一刻并无声响,可争斗十分激烈。神光一张一合,一旦绿光落入,便立刻化作天地元气,消散无形,不负离合之名。
只是白骨神君似全不在意,抱着胳膊冷笑,果然魔火翻腾,似乎无穷无尽,任凭离合神光吞噬,更是加紧往其中涌动。
邓八姑变了颜色,优昙神尼传下的法术虽然厉害,奈何玉清大师的境界法力都远逊敌人,是以也撑不了多久。她正要相助,却见同伴将护身法宝玉玲珑打出,顿时放下心来,暗道:
“玉罗刹还说我为人要强,她还不是一样,明明有我相助,立刻就能扭转局势,偏偏不肯,连多年不曾动用的法宝都使了出来。”
果然这两环相接的法宝落在空中,一边白一边黑,黑白二气立刻从环底下钻入,又从上面透出,经此转换,如同有了根源,非但凝神厚重许多,更也是连绵不断。
得了此宝相助,离合神光才展现出真正的威能,大片大片的将那碧磷阴魔火驱散。
白骨神君脸色一变,喝道:“偏你有法宝么?”将一面六欲尘魔幡展开,白的、黑的、红的、绿的各色交杂,化作一团,入到神光之中,一个搅动,玉玲珑顿时抖动着往下低落。
玉清大师脸色大变,忙将手一招,要将法宝收回。只是敌人不肯放过,杂色化成一匹绸缎,追身而来,一个扭曲,绕到前头拦截。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似有“嗤啦”一声,杂色绸缎断成两截。玉清大师顿时寻到时机,忙催动玉玲珑,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手里,笑道:“可惜,我这法宝还是差了太多。”
邓八姑驱动雪魄剑,与四色光华斗在一起,说道:“你这玩意,还是当年逃难时候,带出来的,本就是个凡品,能炼到今天这样,怕不是到了极致,岂能与白骨老怪那大名鼎鼎的六欲尘魔幡相提并论。
好在上次他被沈师伯坏了几件法宝,又要重新练起,否则给他腾出功夫,将现下的四色炼到五色,我们也不能敌。”
白骨神君见着雪魄剑展露的剑法,心里发虚,只遥遥指挥魔幡,生出四色魔光与之争斗,却将大半心神外放,寻了好一会,确定沈元景并未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喝道:
“原来是清玄门下的贱婢,我不上门报仇,你还敢主动挑衅,今日要给你好看,以报我心头大恨!”
他嘴中念念有词,魔幡脱手而出,落在半空,四色魔光得了援助,变得粗壮起来,扭曲成一团,往雪魄剑上一卷,便将之困在其中,左突右撞,脱不出来。
邓八姑忙以心神勾动飞剑,只是甫一接触魔光,顿时头脑一晕,暗道一声“不好”,忙将俞峦传下的醒神法一催,才清醒过来,对玉清大师说道:
“前番我见得沈师伯对付这魔幡,轻而易举,却是有些自大。它既唤做六欲,本就不是以正面对敌为能。我方才不慎以心神触动,差几就要失陷其中。
玉罗刹你可要小心一些,便是以你的佛法深厚,恐怕也是抵挡不住,切记不可尝试。”
玉清大师也是吓了一跳,原本也是见得白黑红绿各色弥散,中间阴魂飞舞,怒、忧、思、悲面相夹杂,想要以佛门大法度化,若非同伴提醒,可真要遭了暗算。
须知佛能渡魔,魔亦能化佛,二者最重心性,心神最是坚固,也最是执拗。若被勾动一丝潜藏心底的执念,恶能化善,善也能作恶。
她苦笑一声,说道:“修道修佛,这么多年修了个什么,最后还是要靠法宝?”将一盏明灯祭起,催动火光,往那杂色光气中一照,噼啪一声,光团露出一个大洞,雪魄剑才得脱身。
邓八姑松了口气,说道:“你这说的哪里话?修道乃是超脱之法,法术法宝皆是护道法门,只不沉溺,用之何妨?我见你平素不是清明得很,为何现在有此一说?”
玉清大师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来,说道:“好厉害的魔幡,我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邓凛,接过明灯,先分出一道焰光,在空中化作一道火云,将六欲尘魔幡发出的魔光挡住,又往同伴身上一照,只见光华中现出一缕几浅的黑雾,化作轻烟,消散无形。
玉清大师顿觉一阵清明,后怕道:“原来是籍由我那离合神光阴袭而来的魔气,若是平时我自会察觉,现下争斗正烈,防不胜防。
亏得临走之际,俞前辈将这一盏明灯与你防身,否则真是祸事大了。我前番答应峨眉派道友单独与这老怪敌对,还是过于托大。”
邓八姑正吃力的催动前古金灯,说道:“我那剑修法术学得不精,没能达到虚实相化的境界,要受老怪魔幡克制,用不出来。
明灯威力虽大,但我法力不够,不能持久,还是先入到阵中,籍由阵法与之周旋,方为上策。”
当下将灯火一催,火光漫卷,将魔幡四色欲气迫开,两人往下阵中一躲。
白骨神君见着两人入到阵法,顿了一顿。他生性本就谨慎,才能孤家寡人活过了多少劫数,又看着两人法宝精奇,更加不愿入阵。
他先将魔幡收起,双手一搓,将碧磷阴魔火打出,哗啦啦的如暴雨倾盆,照着底下一片山谷洒落,落在四周山崖上,一阵炸响,石头纷纷滚落。
其余绿意浸染,山石就好像是厚厚的雪层次遇到了烧开的水,咕噜咕噜的,往下缩去。
玉清大师见得碧火腐蚀之力,更是不敢怠慢,便要打出离合神光。邓八姑抬手阻止,说道:“且看我门中大阵的厉害,他不入阵,我也有法。”
她将阵法催动,一个光圈现在上空,嗤嗤无数声,雷丝一道道的接上魔火,轻响几下,电光一闪,消散无形。
接着光圈现出齐往上,在空中合成一股,轰然直上。
白骨神君一个防备不及,被雷霆砸在身上,撞飞了极远,肺腑一阵晃动,咳嗽几声,心中大怒。若不是他见势不对,早把护身法光催到极致,这一下可就要受伤不浅。
“贱婢找死!”他愤怒之下,用了全力,身上阴云涌现,将天都遮住,抬手便是千百道阴雷,冰雹一样的砸落。
邓八姑哪敢怠慢,忙取出风雷针,往空中一抛,大喝道:“雷起!”光圈霎时明亮,交织成一张雷网,往上一扑,把阴雷尽数裹在里头。
上面星明如雨落,下头光火连成一片,数不清的爆炸在其中生出,譬若一个个的气泡倒过来涌动,一落到水面,即刻消散炸开。
这一番景象持续了一刻,白骨神君见攻不破对方的阵法,这才收手,骂道:“你若是清玄老鬼的弟子,就不要躲在乌龟壳后面,且速速过来与我对攻。”
邓声道:“如你所愿,风动!”将法力涌入风雷针,狂风骤起,从地底往上刮动,钢刀一样插入天上的阴云上,几番搅动。
饶是白骨神君竭力捏合,他这法力显形的云气仍旧是被肢解裂成无数片,下头雷光又起,电光闪动间,片片阴云尽数被驱散无形。
他脸上一阵抖动,白中几要透出晕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说道:“定不让你们好死!”将身形一摇,现出四枝白骨箭。
底下两人已然见识了敌人法力,对其任何一个举动都不敢轻视。邓八姑又连忙道:“当年沈师伯能够破他白骨箭,我可比不了师伯,快祭起前古金灯。”
白骨神君也是更有动作,将六欲尘魔幡中四道欲气放出,与白骨箭一合,化成白黑红绿四枝,也无有其余动作,直直的落下。
光圈雷光一闪,只是落在箭上,并不能阻拦分毫。他大笑道:“我这六欲白骨大法,本就是用来穿梭阵法,破解护身法光所用,区区一个无名小阵,如何抵挡得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