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身形一晃,落到弟子身边,杨达等人齐齐喊道:“恭喜师父成就地仙,金福永享,寿与天齐!”
他轻咳一声,说道:“得了对面几个道友‘相助’,总算是没有落后太多。否则要你们中间再出一两个地仙,我可就没有脸面自称师父。”
说话间,他抬头看向卢妪和玄真子几人,朗声道:“几位深情厚谊,沈某铭记在心。来而不往非礼也,所谓福报从不过夜,从早到晚,现下尽数奉还。”
他便要准备动手,司徒平取出昊天宝鉴,递了过去,说道:“师父,宝物我用完了,敌人势大,你收回去防身罢。”
沈元景笑道:“你不是透过此镜看到了,便是方才斗起来,他们也无奈我何,况且现在我已然晋升,正好检验新炼成剑丸的威力,何须此物。”
他往一边扫视一眼,说道:“这些个小辈,就交由你们,我去去就来。”扶摇直上,身上紫金之气浓郁,剑丸脱手而出,矫如蛟龙,咆哮冲向玄真子一行四人。
卢妪冷哼一声,吸星神簪疾如流星,向前拦截,“咚”的一声,声如洪钟,瞬间传遍四方,更有剑气法力随之涌动,触及天、海、山、崖。
狂风肆虐,云气吹散,万里澄清,一边蔚蓝;又有怒涛滚滚,浪高千尺,席卷而来,不可一世。及至山体摧折,高崖崩塌,剑气纵横,一击千里。
撞得周近之人,连忙祭起法宝,玄真子头顶七宝金幢,将白朱二人一齐护在中间,脸色十分难看,因那沈元景甫一成就地仙,一劫未过,法力澎湃若斯,已能和卢妪千年苦修相提并论。
底下峨眉弟子纷纷躲避。古神鸠便要祭出三才清宁圈,司徒平抬手止住,将昊天宝鉴顶在头上,一片金光洒落,无论剑气、法力,叮咚作响,也不能损伤分毫。
玄真子认出此宝,暗骂一声,面容更暗,冷哼一声道:“这件宝物,果然是在清玄门手里。我之前去圣陵探查一番,还以为是白阳山的三个妖孽动手,后来见着三凶伏诛,再要追查,已杳无踪迹。
近来天机回复,才推算到一些蛛丝马迹。清玄子真是胆大无礼,冒犯圣皇,妄动神宝,违逆正道,不顾天定。”
他说话并不掩饰,里里外外,峨眉的、清玄的,还有许多个隐藏在一边之人,均能听到。
余英男几人俱是气愤,司徒平却大笑一声道:“师妹且勿动怒,任这老醋如何翻腾,还不是事后狺狺之言,理会作甚?你乃是学剑之人,一切但在掌上说话。”
诸葛警我火冒三丈,大喝道:“无礼小子,出言狂悖,大家……”
话未说话,空中沈元景又与卢妪二度交手,吸星神簪上黑光如雾,顷刻将方圆百里的地方,尽数化作漆黑,只几个有法宝防身之处,还有亮光。
诸葛警我将话语咽回嘴里,另外说道:“卢老仙婆动了真怒,使出了全力,大家小心。师弟师妹,架起七修剑阵,将大伙护住。”
七道剑光接连升起,将人护在里头。但见银星一颗一颗升起,挂上天际,轻风骤起,刮在七修剑阵上咯吱作响,内里之人相顾骇然,这一道道的金风如刀。
“卢老仙婆,我只是路过此地,并未有任何心思,求你大发慈悲,放我离开!”远处海山上一个黑影大声呼喊,身边是五个浑身雪白、不着一丝、红眼绿发的怪人。
诸葛警我低声道:“是南海金星峡的天漏洞主百欲神魔鄢什,乃是天淫教下,妖尸谷辰的同门,十分厉害。”
正说话间,天上一颗银星落下,初始尚只一点,到了近前,已是大如车轮,去势极快。那鄢什躲避不了,破口大骂道:
“老乞婆,当年教主在时,你如乌龟一样,缩在东极,不敢外出。现下攀上峨眉大腿,便嚣张起来,真以为我怕你么?”
他一催魔法,五个怪人仰天嘶吼,冲击而上;自己却是一闪身,落入黑雾,往外逃去。
“哼!”卢妪冷哼一声,那银星往下一撞,五个怪人身躯立刻化作飞灰,一点停顿都没有,又折向鄢什。后者惨叫一声,一样是不能逃脱,落个神魂俱灭。
接着银星一颗颗的落下,不拘敌我,只黑雾笼罩之内,尽数攻击,霎时外围又升起几处光亮,是那些个暗藏之人,全都展露身形。
峨眉这一方十数人也受了攻击,星大如车,尚且在顶上百丈,七人手中飞剑,便不受控制的摇晃,欲要挣脱。一时之间,七修剑阵遥遥欲坠。
“是元磁神光!”诸葛警我大叫道:“易静师妹,快用宙光盘。”
易静闻言,忙催动法力,宙光盘中激射一道子午神光,落在银星上。这子午神光线能消解元磁神光,才算解了一场磨难。
“卢老仙婆,我母亲在渡天魔之劫,不可受扰,还请收手!”从一处山谷,传来秦紫玲的呼喊声。
那天狐宝相头两劫,被沈元景拦截了去,便只剩下最后一魔劫。天魔并无真质,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不知其所自去,象由心生,境随念灭,现诸恐怖,瞬息万变。
此劫乃修道人第一克星,对左道旁门中人与异类成道者更为狠毒,稍一着相,便困顿幻境,陡生祸灾,备具万恶,而难寻迹。
卢妪又取出剩余的树叶灵符,计有九十余枚,化成一残缺阵势,将沈元景围困在内。对秦家姐妹绝望喊叫,却充耳不闻。
“唉!”空中传来一声叹息,现出极乐真人身形,说道:“老婆子拼了命,这一阵势,却不受她控制。你两个便是再哀求,也无济于事。”
秦家姐妹连忙跪倒在地,说道:“求祖师怜悯!”
极乐真人道:“要我救你母亲也不难,只是事后,你二人需得受我安排,不得违背。”两女更无他法,连忙点头。
他这才放出一道金光,拦截在盘坐中央的一个元婴头顶,任凭那银星如何撞落,也不能损伤分毫。
……
沈元景看着周围的片片玉符,随意一道剑光,将头顶砸落的金星斩灭,似丝毫不受元磁神光影响,笑道:“弄这么大的阵势,又何有用?前番你都奈何不了我,现下还敢来自寻死路。”
周身紫光往外延展,露出几十道剑影,通体紫色,只剑身上各有九点金星,直冲而上,那灵符之阵无法阻挡,被一穿而过,咔咔又碎几片。
剑影并不停歇,一路往上,追逐银星而去。卢妪心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抛却所有思绪,一言不发,双手连续挥舞,道道甲木神雷连珠似的打出。
沈元景理也不理,任由神雷落在身前,受护体金光一卷,消散无形。操持剑影,将空中银星一颗颗的击破,天光又悄然隐退,渐渐变暗。
卢妪厉喝道:“小辈,欺人太甚!”这吸星神簪是她炼就不假,可上面银星原本是天外一颗元磁星辰坠落,留下的碎片,附着神簪之上,尚还能控制,一旦脱落下来,便受两极影响,难以把控。
她本拟元磁神光之下,一应金铁铸就飞剑法宝,都难作为,岂料沈元景飞剑奇特,毫不受限,若被人将所有银星挑落,神簪威能下降一半不止,就算将来得了九疑鼎相助,也难安然度过劫数。
除非她现下就肯求饶,否则绝难逃死地。只是当年她宁失天仙位业,也不肯让步,才有眼下这等烦恼,若非天劫将近,乱了心神,必定还是本性难移,不肯改却。
到了此时,被沈元景逼迫到了绝境,卢妪昔年凶狠性情,又重新回归,披散头发,嘴里念念有词,银星一颗颗的黯淡下去,慢慢往中间移动,被强行捏合一起,化作一个巨大的星辰。
那星辰尚且还高挂中天,底下巨浪已然滔天,这一方领域,海面如同被人托举,肉眼可见的上升,很快漫过许多低矮的海岛,无数岛上生灵,落入劫中。
更有高山深崖,但凡石中蕴含金铁,便是整块甚至一个山头,冲天而起。
峨眉七人手中七修剑抖动更甚,几乎把握不住。诸葛警我大声道:“易师妹,还请加紧出手解救。”
那易静才将宙光盘拿到手里不久,根本没有祭炼多少,便是动用了全力,也只射出七道子午神光线,勉强将元磁星辰对七修剑的吸力抵住。剩余的一些风刀黑线,还要诸葛警我腾出手来,用天遁镜防御。
余英男见得元磁星辰如此威力,说道:“好在二师兄你阻止了我,否则我飞剑一样受了克制,脱身不得。”
米明娘轻笑一声,将手一伸,无尘剑丸落在掌上,任意变换,毫不受影响。
余英男本以为是昊天神鉴妙用,略一思索,也将太白玄金剑取出,一样不受干扰,这才恍然,说道:“原来是师父剑道玄奇。”心中暗叹:“到底是我见识浅薄,又少学习,不如米师妹仔细谨慎多矣。”
卢妪全不理会其余诸人模样,只将全副心神,放在沈元景身上,等元磁星辰聚合,虚空已被扭曲,连吸星神簪本身散发的黑光,也全被吸附,一点不存。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遥遥锁定敌人,星辰直奔而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黑窟窿,择人欲噬。
沈元景伸手一招,剑影尽数飞回,重新化作一柄飞剑,紫身金光,握在手中,等那星辰直落,大喝一声:“去!”
九天元阳剑冲天而起,闪耀光芒,破开元磁神光,射入星辰当中。
“合!”卢妪大吼一声,面容已经扭曲,元磁星辰上泛起银光,猛然往里收缩,化作房子大小,牢牢将敌人飞剑困住。
天幕如同被人掀开,大放光明,那遮挡太阳的黑雾瞬间聚拢,重新化出一件浑身漆黑的神簪,直落入星辰中。
这时,围困沈元景的九十多道灵符,齐齐炸裂开来,众人眼前一白,全见不到那方情形,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地水火风涌动,将人淹没其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