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只看了一眼,说道:“道友稍安勿躁,就此女御使法宝的这点本事,比石生差得远,怎奈何得了红儿。”
他仍旧是津津有味的看着石生与齐金蝉的这场比斗,不肯再多往另一边看一眼。
凌浑也来了兴趣,实则自从石生亮出诸多法宝,结局便已注定。两人都是一般境界,纵然霹雳鸳鸯剑厉害,孔雀环、天心环等一样不差,只要将三五件同时打出,便能胜得轻而易举。
只是得了沈元景提醒,众人便仔细看石生出手,待得对方一柄飞剑袭来,他不早不晚,等落在半空,微抬右手,龙雀环脱出手指,泛着红光,往上一套,就把飞剑截住。
此环乃是前古奇珍,并不需要像飞剑一样,费尽心思操控,只一放出,自然会循着念头,圈住飞剑,往里一箍,便能将之折断,化成废铁。
可石生用得并不如此粗糙,因见齐金蝉霹雳剑品质非凡,绝非能够轻易制服,根本就不指望一击奏效。
只用朱环困字决,待那飞剑要攻,便将之圈在里面,不使前进;飞剑要斩,又脱身而退;飞剑停住,又上前撩拨。
把齐金蝉气的哇哇大叫,放出另外一柄飞剑,催动法决,势如流星,行到半空,却又被一枚朱环圈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脱不出掌控。
“石生用法宝如同用飞剑,果然是道友门下风范!”凌浑赞了一句,又看向另一边的易静,果然是差距极大,不过就是仗着法宝多,胡乱堆砌罢了。
他本想提醒沈元景,此女还有一个子午宙光盘,厉害非常,转念一想,清玄门和峨眉派斗争极多,怎会料不到。
石、金这一场比斗,已无再继续下去的必要,石生轻松两招,便叫对方一对厉害飞剑毫无用处。而他只抽空多用天心环打出一道冷光,就击败了对方。
齐金蝉垂头丧气回了队伍,石生则昂首挺胸的归来,得了师兄师姐一阵夸赞。这场争斗,因是两个孩童,两边都以为之是切磋,并不觉要分出生死。
只齐漱溟紧紧盯着石生,看了很久,这原本该是峨眉支柱,却落入了敌人毂中。又偏头看向另外一边争斗中的上官红,心里更是难受。
再看易静,阿难剑、金刚杵、碧玉钗,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法宝,胡乱打出,铺天盖地,将对手团团围住,声势浩大。
上官红缩在一隅,只御使乾天火灵剑,分出十几道剑影,一一拦截,虽略显颓势,却不慌不乱,一点不狼狈。
易静久攻不下,心中焦急且愤恨,果然是暗将宙光盘取出,催动全身法力,射出一道子午神光,暗暗一闪,落到对面。
就见着上官红身边荡起一团五彩云霞,神光落入里面,顿时无了生息。石生大声道:“六师姐你看,是你的太乙五烟罗。”
这门五台派至宝,齐漱溟自然是识得。当年峨眉与五台派二次斗剑,若非叛徒偷走了混元祖师这件法宝,他也不至于被苦行头陀用无形剑伤了元神,勉强归去交代后事,便自身亡,连转劫之机也未能留下。
易静加紧催动宙光盘,只是她法力不高,来来回回也只这一招,根本拿对方无能为力。她一咬牙,掏出一枚色彩黯淡,如鸡卵大小的半透明圆球,伴随神光打出去。
“轰”的一声,灰光炸开,太乙五烟罗一阵动荡,无力防守,叫子午神光趁虚而入。
“离合神雷!”司徒平面挂寒霜,冷眼看了优昙神尼一眼。天下会离合神光的僧道不多,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是此尼。
上官红身上立刻浮现有一层透明薄膜,子午神光一挨,便荡起一层水纹,仍旧不能攻破。
石生笑嘻嘻的道:“六师姐,你看,是我的如意水烟罗,小师妹最后还是要靠我。”这件法宝是沈元景前次许诺给了他的,和裘芷仙一样借给了上官红。
易静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有两件护身至宝,愣了一下,又取出一枚离合神雷。
上官红轻喝一声道:“看剑!”一道火红的剑光划破半空,眨眼落到易静面前。
易静不防备方才被自己压着打的对手,竟还有余力还手,慌乱中将离合神雷脱手而出。
红光一分为三,一道直直扎入神雷中,自身湮灭,但也引得神雷爆炸,离合光线反过来将易静淹没。
她头顶刚浮出一座七宝金幢,却见第二道剑影奋力一击,将之撞得往边上一歪;接着第三道红光与离合神光汹涌扑至。
优昙神尼与易周齐齐起身,各自出手,一个收束离合神光,一个抬手一道飞剑,攻向上官红。
“哼!”沈元景冷哼一声,紫光一闪,分出两剑分射向这两人。优昙与易周神魂急跳,知道此招厉害,不得不掉头过来防备。
这剑带着杀意,威力极大,优昙佛法高深,尚且能够应对,易周却差了一些,护身法宝第一下就被挑开,他勉强一躲,半截胳膊已经落地。
沈元景仍不肯放过,分出剑光又杀过去,忽地一声轻响,一道金光落来,却是齐漱溟金光烈火剑,过来抵住。
另一边易静没了援助,眼见就要殒命,忽然她头顶七宝金幢金光一闪,又正了过来,将一应攻击,全都挡在外头。
“玄真子,你敢暗中捣鬼?”米明娘说话间早将飞剑放出,动如雷霆杀入峨眉阵中。
玄真子先用七宝金幢将易静卷在里头,一个闪动,落回阵中,这才用剑抵挡住米明娘,喝道:“你们这些妖女,心肠真是歹毒!”
诸葛警我几人也连忙出手,飞剑法宝,七七八八,都往上官红身上攻去。她怡然不惧,一柄火灵剑尽数挡住。
正在此时,从一旁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却见余英男傲立半空,一道白光如神龙夭矫,从橙黄厚重的佛光中脱身而出,由远及近,落回掌中。
一柄金剑往另一边飞了半截,直直坠落,朱梅满脸惊恐,往旁边一倒,脑袋先掉了下来。
司徒平若无其事的收起昊天宝鉴。大智禅师叹了口气,说道:“小道友,你这般做得太过。明明是他两个比斗,不该突下暗手。”
他见着事情不对,出手阻止,还是晚了一步,让朱梅神魂俱灭。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裘芷仙抢先一步说道:“若非那玄真子先不要脸,我二师兄也不会以牙还牙。
原本只是想着吓他一吓,谁叫嵩山二老如此大的名头,却是个草包,我师兄就拿面破镜子晃了一晃,他就花了眼睛,连飞剑也拿不住。
你们不是信命么?说不定天机本来是要易静那个妖孽死,你们却不顾脸面,奋力保下,劫数转移,朱矮子才遭了横祸,怪不得别人。”
大智禅师被这一顿抢白激得说不出话,旁边天狐之女秦寒萼立刻动嘴回骂道:“小妖女,颠倒黑白、恬不知耻。”
“哟,我道是谁睁着眼睛能说瞎话,原来是哭着喊着,要拜在我二师兄门下被拒绝的秦姑娘。”裘芷仙不屑道:“怎地,那先出手的老尼姑、怪老头和玄真子都不是你青城派请来的帮手?朱矮子不是一口一个峨眉青城是一家?”
秦寒萼还要说话,天狐宝相夫人拿眼睛一瞪,她只得住嘴,气的咬牙。
邓收,说道:“天矮子,今日算你运气,我已经输给了余师姐,懒得和你纠缠。饶你一命。”
那天灵子正要发话,对方一转身,落回阵中。他也不敢追,倘若方才昊天宝鉴的神光落下他身上,也不定能够抵挡,说不得死的就是他。
其余两处斗剑也都停了下来。齐漱溟脸上罕见的露出愤怒,喝道:“今日就算拼着青城立派不成,也要让你清玄门付出代价。”
灵翠峰现在他头顶上,金鞭崖四周飞出几杆硕大的旗帜,迎风一晃,参天而起,便又隐身。
六颗红彤彤的宝珠现在峨眉派几人手中,玄真子大喝一声:“非清玄妖孽同党,请速速退去。”
其他人忙不迭的后退,由岳韫引导入到一旁安全处。等山崖上只剩下清玄派十一人和凌浑夫妇,齐漱溟说道: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今日之事,绝不善了。大师兄,起阵!大智神僧,劳烦你先困住清玄子,我将其余妖徒捉拿灭杀。”
大智禅师落到场中,手里提着一个铜钟,轻轻一敲,清越之声激荡,令人心神一静。
凌浑脸色凝重,说道:“这老和尚动了真格,将供奉在大雪山的一座千年铜钟都取了下来,一经施展,能将天地元气隔绝。
你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定有后着,快快用来,省得失了先机。”
他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浊黄,风声大作,先是滋滋细微之声,继而呜呜作响,天昏地暗,伸手几不见五指。
齐漱溟脸色大变,伸手一指,两仪微尘大阵发出一道巨大的霹雳,刺入天幕之中。
天光骤然一亮,众人用足了目力,才看见挡住天空的,是一条暗黄色的长河,一粒粒的黄沙来回穿梭,中间隐隐约约有宝光跳动。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从天空传来清越的一声轻吟,朗声道:“潘六婆弟子俞峦,携九曲黄河大阵,请教峨眉派两仪微尘大阵。”
她声音中带着喜悦,这个大阵得潘六婆、灵峤宫、幻波池和广成金船四家所长,耗尽心血不说,清玄门一应积累,十之八九都投入其中。
这一阵法,是她迄今为止的最高成就,不仅令她阵法造诣超过潘六婆许多,道法上也是精进许多,才度过地仙二劫不久,末劫都已经初见端倪。
若是旁人还有些害怕,她向来没有什么恶迹,法宝道法都是同辈顶尖,自然是不需要担忧过不了劫数。
玄真子冷哼一声,对方叫板的意味十分明显,又是清玄门的帮手,他自然很是不快,说道:
“我师长眉真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广成道尊之后无人能比;所学更是广博无边,并世无双。
上次五台妖孽拿了魔门十二元辰妖阵如何?还不是一败涂地。区区潘六婆一介旁门,能有多少本领,敢与我师遗留阵法相争。”
俞峦也不着恼,轻声笑道:“能与不能,斗过一场便知,若你峨眉阵法真有道友说的如此厉害,为何两次都拿沈道友毫无办法?”
玄真子不免有些恼怒,将手中控阵红珠一举,光芒四射,大阵顿时白雾蒙蒙,凶煞阵阵,迷迷幻幻。
里头不住的冒出闪电,往上冲击,更有一层清光,托住黄沙,只一接触,噼里啪啦的大冒火光。
两仪微尘大阵里头尽是神雷,每一击都极具威力,比之峨眉镇派太乙神雷,威力都不遑多让。
九曲黄河大阵中全为刀兵,剑气纵横,一点一点如雨落下,看似微弱,却能将那神雷撞散。
大阵之下,沈元景正与齐漱溟和大智禅师斗法,只一意守御,不露丝毫破绽,无论灵翠峰还是铜钟,都无显露威力的机会。他也只稍显弱势,却拖住了这两人。
但凌浑夫妇并清玄门下弟子,对上优昙等人,却是大占优势,杀得对面难以招架。
虽然峨眉派并不是全员到此,但也有大半精锐,形势如此,叫一旁众人看得面面相觑。
玄真子暗自传音,急切道:“师弟,速速调动灵翠峰,加深大阵威力,今日非要将清玄门重创,否则等他们成长,我们招架不了。”
齐漱溟正要动作,却见沈元景目光炯炯看来,心中一动,叹了口气,回音道:“师兄,那清玄妖孽向来诡计多端,定是早有准备后手,贸然出击,就算我们能胜,恐怕损失惨重,平白让魔教得了便宜。”
他心中其实并不确信两仪微尘大阵一定就能胜过,只是知道玄真子执拗,若说出来,恐怕节外生枝。
玄真子自然不愿放手,但齐漱溟力劝,他也无法,只得同意。
齐漱溟遂道:“沈道友,今日便做平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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