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这种事情对个人的影响其实是分情况的,主要与势有关,总而言之不论你是宠臣,还是权臣、功臣,你得势之时,你住的房子大些,用的地方多些,东西精致些,这些都不是事。
但如果你失势了,这也是最容易给你按上的一个罪名!
李桂之所以如此首先向贾政建议这个,主要是从政治上面考虑的,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好操作。
而现在贾赦之事才刚不圆满的了结,贾政深知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因此闻言连连点头,同时说道:“贤侄说的不错,今日非比往日了!唉……”
说到这里贾政黯然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应该裁人。”李桂回道。
探春一直在门边听着……而她对荣国府的积弊知之甚详,而且早就有改革的想法,只是一直以来既不得其时,也不得势……她没想到现在李桂居然提出来了!她一下支起了耳朵……
同时她心里也一下子热乎乎的——她是很清楚裁人的难处的,也是知道裁人是极为得罪人的,因此她清楚李桂这是把荣国府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办了。
而李桂之所以提出裁人,主要是从经济方面考虑的,但贾政却依然是从“僭越”这个角度考虑,不过从这个角度出发,贾政也觉得势在必行!
但他素来不喜这些俗事,又知道荣国府里面的人际关系横七竖八,因此说道:“贤侄说的是,嗯……具体事宜回头你和探春先商议商议。”
李桂一听就知道贾政又要当甩手掌柜了……但他清楚贾政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咽了口吐沫,说道:“是。”
“贤侄,还要做什么吗?”随即贾政呷了口茶,说道。
其实在李桂想来,荣国府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做,那就是解决荣国府的经济问题——荣国府为了元春省亲,大兴土木,可是在户部借了二百万两银子的!
而实际上荣国府的情况曹公是以自家为背景的,由于欠银数额太大,再加上后来施行的士绅一体化纳粮和摊丁入亩,让曹家的收入减少,以至于曹家子孙一直没还上欠银,最后还是下一位登基者给减免了事,而这时曹公已经混到了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
而至于解决荣国府经济问题的方法,李桂心里也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如果把大观园改成商业园,吃喝玩乐一条龙,或者类似迪尼斯之类的那种。
有着前世的经验,又浏览过今世的勾栏瓦弄,再加上身边有山子野、卜固修这样的技术人员,再加上荣国府的绝佳的地理位置——整整站了一条街!李桂有一种很强的直觉,这样做一定行!
但是要这样做却还有着几个难题,首先就是大观园是为元春探亲而建,这样做有僭越之嫌;第二就是这么一搞,有为了铜臭而不择手段之意,李桂有种直感,以贾政的那颗迂腐清高之心,肯定一下子难以接受。
但上面这两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只是需要时机,需要贾政对拮据的深刻理解。
同时李桂感觉这个时机快要到了,首先是贾宝玉可能要为了冲喜而结婚,再加上每月的月例,这都需要银子,而且贾琏与王熙凤的离去,实际上使荣国府少了腾挪银子的空间。
而退一万步讲,现在泰宁帝已到了晚年,国家财政空虚,也马上就要追讨欠银了!
因此闻言李桂说道:“回伯父,小侄暂时没有了,小侄回去再想想。”
探春在门口还以为贾政会问李桂怎么裁人呢,没想到居然被贾政轻轻滑过……
而贾政对李桂的回答却极为满意,捋须微笑道:“如此甚好。”
而他话音刚落,伴鹤就跑了过来,然后在门外说道:“老爷,史家大老爷来了。”
……
“那你说该如何裁人?”
李桂请辞后,探春和侍书却跟了上来,笑吟吟的问道,唇齿之间李桂闻到了一股甜香。
李桂心中柔情忽起,轻轻一拉探春的手,说道:“我是这么想的……”
而这么被李桂一拉,探春的螓首却在瞬间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截下李桂的话,嫣红着脸,匆匆道:“快放下,让人看到,笑话。”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怕人……”
心中思忖着,无奈放了手,继续说道:“我的打算是先让他们分级自赎,然后看人员去留多少在做定夺。”
李桂之所以让他们自赎,没像以往荣国府厚待下人那样放走,乃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也,首先他知道荣国府现在缺银子,也需要用银子。其次在此情况下,李桂觉得想走的一定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他们在荣国府里已经拿的盆满钵满的,在荣国府被削爵、失势、穷困潦倒的情况下,李桂认为他们没有以富家之身去侍候一个穷汉。
至于分级,大管事与小管事赎身的银子自然不能相同!
这其中的妙处,以探春的智商与管家的经验自然是懂得的,当然这对她来说也是雪中送炭的,因为现在荣国府的库银已经完全用完了,而且不仅如此,实际上还借了债,贾琏上月就从薛蟠那里拿了三千两银子,本来想发放月例的,但先是王熙凤,后是贾赦,接连出事,现在不但银子没够用,贾琏临行前反而又从薛蟠出拿了五百两银子。
因此,闻言探春笑道:“我这正却银子挪用呢,这倒是个法子,那你认为让他们出多少银子自赎好?”
“我就是知道你缺银子才给你想的这个法子。”
李桂心中暗笑,口中却说道:“我认为应该先换门庭,你以为呢?”
“哦……”
探春毕竟是细敏的,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雪腮绽开,整个脸颊充满了明媚的丽光,同时轻轻的抽了李桂一眼,却又“噗嗤”笑了。
李桂明白探春为何瞅他,是说他这主意有些馊,因此笑道:“他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现在也该为府里做做贡献了。”
探春自然知道这些仆役却是从府里明里暗里的捞取着好处,闻言轻轻一叹,但随即说道:“这法子虽好,但也不是一个长久的法子。”
“你也莫要忧愁,我倒有个长远的想法,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到。”李桂直接说道。
之所以现在吐露出来,一是看探春忧愁;二是这法子迟早要对探春说;三是给探春说出来,或许探春能够暗中助力。
为了荣国府的生产运作,或者说为了银子的事,探春现在其实正在焦头烂额,而她又知道李桂之能,因此闻言明眸一下子睁大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随即就匆匆向李桂说道:“什么长远的想法,快说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