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那个平民的提案呢……”
理事会的常务会议中,诸多平时见首不见尾的重要人物汇聚一堂。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
将它展开来,一个普通学生的档案、以及教师评价就出现在眼前。
这份文件的主人公,正是塔西娅·路易。
“这样的平民,也有资格挑三拣四地提出转班请求吗?任意妄为!学习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
几乎是拿到文件的一瞬间,会议室里就响起了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
但令他本人感到意外的是,自他的话语说出后,竟然无一人出言附和。
不应该啊!
在这一类事情上,自己所代表的这几家大贵族应该都有共识才对。
【平民,乃是血统低劣的代言词。】这可是当年学园创始人埃奇沃思先生的名言。
王国最高贵的魔法学院,允许那些平民入学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样想着,他往埃奇沃思家族代表理事的脸上看去。
厚重的圆桌对面,一名戴着金色手链的的胖子也在翻看着关于塔西娅·路易的资料,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开始表决吧。”理事长有气无力地说。
围坐在圆桌旁的七名理事,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依据资料来看,这位路易同学成绩十分优越,并且在勤工俭学岗位上的表现评价也很高。”一人说,“我认为,将她换到更适合她的班级里,会更有利于培养王国的栋梁之才。所以,同意。”
他的话语就像是打出了某个信号,会议桌上接连响起了一声声“同意”。
对此,就连理事长哈罗德都感到惊讶——
在自己还没有发表意见时,场上就已经有了四票赞成了,可以说是大局已定。
完全不复以前那样你来我往,锱铢必较,争吵大半天的情况。
‘这些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脆了?’
他很是不解。
不过这点好奇心,很快就因为不想节外生枝而消去了。
他开口道:“我也同意。”
“此提案获得了绝对多数的赞同,我宣布:通过。”
……
“国王陛下!”
当查普曼伯爵来到王宫时,乔治二世正在欣赏一幅画作。
国王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画卷上移开,看到这位脸色十分凝重的近臣,很随意地笑了笑。
“查普曼,何事?”
最近一段时间,乔治二世的心情很愉快。
年少时的他曾经以为,至高的王权会将人变成和曾经那个自己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不是变成了不同的样子,而是解放了最真实的自我。
如果说即位以前,他心中还有着对自己能否像英明神武的父王那样胜任这项重任的担忧;到现在,他已经不去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国王之所以英明神武,是因为他是国王。
现在的国王是自己,身边的人自然也会像当时吹捧父王那样吹捧自己。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正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这项工作的诀窍,但是这位有着王室血统的近臣,却给他带来了一个破坏他心境的消息。
“陛下,今日我参与了清溪学园的常务理事会议。”查普曼伯爵轻声说。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但我想,执掌一切的您应当了解此事。”
国王的表情肃然起来。
他一边把桌上的画作重新卷起,一边垂目道:“说吧。”
“今日,哈罗德提出了一项建议,想要调整平民塔西娅·路易的班级。”查普曼说。
“但在理事会上,此事根本没有得到充分讨论就已经提前达成了结果,其中投赞成票的有……”
他将那四名理事一个个报了出来。
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国王的手顿了顿。
“这件事情,是谁的意思?”他缓声问。
明明查普曼说过是由哈罗德提出,可国王却像是完全忽略了这个人一样。
查普曼也心领神会地回答道:“在此之前,曾有人看见理查德王子,和温彻公爵的养子、维恩·温彻一同前往求见了哈罗德。”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但国王想要知道的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维恩·温彻……”
国王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
……
傍晚,埃奇沃思家。
弗朗茨大臣今天很是恼火。
先是国王陛下莫名其妙地召见自己,在自己放下手中千头万绪的事务前去觐见之时,又神色阴沉地敲打了自己一番。
还说什么“唯有诚实的光辉如金子一般闪耀”,听得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若不是国王基本采纳了自己的政事处理意见,他都要误以为是那位陛下对埃奇沃思家感到不满,想要出手打压了。
揉了揉眉间,弗朗茨取出桌上累积了一叠的文件,察看起来。
即便有不少家族事务都交到了女儿手中,自己也有着许多幕僚和家臣帮忙处理一些杂事,但那些事务最终仍然要汇总到他手里。
这也是统筹家族发展必不可少的步骤,若发现处理不当的地方,也好及时纠正。
作为一家之主,这既是权利、也是义务,绝不能懈怠。
所有看过的文件,会被他在封面上画上一只红圈,然后放置到右手边。
一份又一份处理过的文件在他的身侧堆积。
当未画红圈的文件越来越少,画好红圈的文件越来越多时,他终于在原来厚厚一叠的文书中,发现了一份似乎不太对劲的报告。
是一份,由清溪学园的埃奇沃思家族代表理事提交的说明。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想了想,弗朗茨扯了扯座椅旁通向门外的一根细线。
在细线的另一端,铃铛摇动起来。
在“叮铃铃”地清脆响声中,一名女仆恭谨地进入房内。
“去把小姐叫过来。”弗朗茨吩咐道。
没过多久,歌礼就面色沉静地走了进来。
身后,女仆识相地关好了房门。
“这是什么?”弗朗茨压制着怒气,将手上的文件扔到了这张巨大书桌的对面。
对弗朗茨的怒火,歌礼视而不见。
她上前一步,将报告拿起来看了看。
“是我要求这么做的。”她很爽快地承认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