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通体青金之色,如金铁厚重,却又如琉璃般通透。
大无边际,盘旋于空,体长如蛇,蜿蜒如地脉起伏、山川耸峙。
遮盖方圆数千里。
几乎将整个玉京城都笼罩其下。
其身如蛇,头状如牛而无角,腹有一足,趾爪张扬。
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
“夔龙!”
“国运夔龙!”
“国运显形!”
夔,神魖也。
如龙,一足,存于虚空,不实之物。
相传大稷立国之前,帝稷止为前祀一方小诸侯。
时有天降神魖于其国,帝稷自此而起。
所谡天生夔龙,降而生稷。
此夔龙便是大稷国运所化。
此时亲眼看到这庞然巨物浮现虚空,人们相继想起这个传说。
也亲眼见证了传说的真实!
国运夔龙怎会突然显现?
传说这夔龙只有两种情况会显现于世。
一是灭国之祸,倾世之劫!
二是圣人治世,大世将起!
难不成……真是因为这狂人!
“治世……祸世……”
李东阳眼看着国运夔龙缓缓现世,嘴里喃喃自语。
同时整理衣冠,朝空中巨大无比的青金夔龙长身一礼。
其余人在他的带领下,也齐齐一拜。
“昂——!”
众人作惊未消,便又忽然听到一声长吟。
不,不止一声。
“吼——!”
“昂——!”
“……”
继夔龙现世,竟然又有一连四声长吟响起。
竟然又出现了四尊夔龙!
身形不及第一尊夔龙一半大,却威严不减。
与最大那尊青金色夔龙不龙,四尊夔龙,分别作赤金、玄黄、天青、纯黑之色。
咆哮声声,巨口有金色云气吞吐。
巨大的身形在金云之中绵延起伏,摇头摆尾。
那是人道气运金云!
原本就浓郁的金云,在多出四条夔龙之后,更是铺天盖地,整个玉京所在的地域,都弥漫在金云之中。
无数玉京百姓如置身仙境神域中,早已叩拜在地,不敢抬头。
“人道气运倍增……”
“可多出了四尊夔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仰头看着五条夔龙惊骇欲绝。
气运倍增自然是好事,可多出的四条夔龙却令人心惊胆战,不知其意。
五条夔龙出现,吞吐金云,缓缓摆动巨首。
李白化影已经高居万丈之上,那条最巨大的夔龙仍然居高临下,垂下龙首。
十双如日月般的巨目齐齐注视他这个小如蝼蚁般的身影。
只是短短一瞬,众人正以为要做什么时,五尊夔龙竟然又缓缓隐没。
只余一声声长吟于天地间隐隐回荡。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疑之际,李白化影也是静立高空。
江舟同样疑惑不已。
他本是仗着短暂得到的几如无敌般的力量进行着这一切,许多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如同这庞然无比的夔龙,一眼之下,似乎有千山万岳齐齐朝他压力。
即便他凭借浩然长河之力,堪比人间圣人。
竟也有种摇摇欲坠,难以抵抗之感。
好在只是一瞬,就已经消失。
感受到那浩然之力已经在飞速地消退,江舟已经生出退意。
“你叫李白?”
这时,含元殿里,却传出了帝芒的声音。
声音依然威严淡漠,听不也一丝喜怒。
面对这位即便是他“成为”圣人,也依然让他感觉高深莫测的人皇,江舟不敢轻慢。
李白化影当空振衣合手一礼:“正是,人皇陛下可有见教?”
“呵呵呵……”
帝芒一声轻笑,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缓道:“朕看你也是一身剑骨,你送朕三剑,朕倒是好奇,你还有剑吗?”
“自然是有。”
“你的剑,又如何?”
“哈哈哈!”
“李白”长声笑道:“白之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嗯,果然是好剑……”
帝芒发出一声赞叹,声音便就此消隐,不见再起。
令旁观众人都是一怔。
这就完了?
此人如此惊扰神都,震动天下,竟不拿他问罪?
“今日惊扰圣驾,白不得已而为之。”
“三剑已赠,白立言功成,就此身退,告辞!”
“唳——!”
神鸟展翅,瞬息即逝。
空中只隐隐传来一声声豪迈不羁的大笑声。
“世人不识李青莲,大隐人间是谪仙!”
“哈哈哈哈……”
……
“卿相,就这么让他离开吗?”
少年站在李东阳身后,看着神鸟御空而逝,目中精光炽热。
似是钦佩向往不已,却又充满了一种不甘人下、不弱于人的不屈斗志。
“陛下自有决断,你我无须多虑。”
李东阳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转头看着四周嚷嚷不休,如同市井俗夫一般的王公卿贵。
又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走向含元殿。
脚步沉重缓慢,却又坚定无比。
此间事了,他身为太宰,却是难以清静了。
天子九剑,八百诸侯之剑,数之不清的庶人之剑……
全都是天大的麻烦!
更别谈五龙现世,究竟预示着什么……
……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好绝的剑,好绝的人……好一个李青莲!”
“世间三品之下,当以此为峰!”
……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
“儒门浩然……”
“果然是有些门道……”
“儒门夫子……七十二圣……”
“真是开了万世未有之伟业啊……”
“唉,人族又要大兴了……”
“不过……”
“大稷要乱了……”
“我等正该蓄势以待,下一纪,谁能主天地沉浮,还未可知……”
……
神鸟已逝,夔龙隐没。
世间各地,却有一个个难明的存在,发出一声声叹息。
南州吴郡。
某个角落里,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睁着浑浊的双眼,嘴里喃喃嘟囔着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话语:
“孤爽悲於洪波,白尸飘於无涯,五龙吐气於神京,玄龟负棺以徒魔,神鸟扫秽於灵岳,水母受事於九河,赤锁伏精於辰门,岁星灭王於金罗……”
“呵呵呵……”
“乱吧,乱吧……”
“这浑浊恶世,毁灭也罢……”
“乱吧,乱吧……”
……
“乱吧,乱吧……”
白麓岩上。
江舟也同时在心中发出同样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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