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此言差矣。”
肥胖僧人笑道:“承唐王礼佛之德,我西方教皆是初至东土设寺立庙,佛法未扬,善名不播,又何来经传?”
“既然如此,我倒想问问,”
落墨书生道:“东土大旱,遍及大唐数道上百州郡之地,广大无边,我也不问别处,只说这关内一道,逾万里唐土、亿万百姓,”
“你等有何神通,又有何能为,能行云布雨?遍及关内,解得道中大旱?”
“呵呵呵,”
僧人笑道:“问得好,道友却是问到关键处。”
“若只雨京畿之地,我天龙寺倒是有些把握,可若要解关内大旱,甚至是东土大旱,那是力所远远不及的。”
“不过,若是这位小施主愿意相助,那就另说了。”
“啊?”
平和指着自己愣愣道:“我?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啊。”
“小施主虽是肉体凡胎,却是有大福缘之人。”
肥胖僧人笑道:“也不要小施主做甚,只须将此如意珠交予我寺,合我寺住持神通,与此如意珠威能,不敢说东土大旱尽解,这关内一道必定可解。”
花满月突然叫道:“哦!原来你们也是想谋夺如意珠!”
平和也现出防备之色。
落墨书生更是暗暗扣了法诀,只须一念动间,腰间玉笔便会飞出御敌。
肥胖僧人将三人反应看在眼中,却只摇头笑道:“小施主有所防备,也是理所应当。”
“既如此,贫僧也不会相逼,所幸祈雨法会尚有旬日方至,在此期间,小施主若心意变改,可随时至我天龙寺,住持早有法谕,定当扫榻相待。”
说完,竟转身便走,令落墨书生微感意外。
平和见人已离去,不由道:“花姐姐,落大哥,那几个僧人似乎并无歹意,或许是真有慈悲心肠,要助我祈雨呢?”
花满月道:“落师兄,我也觉得他们不像坏人。”
落墨书生却是眉头微皱。
他没有二人这般天真。
若是这些僧人果真是想要祈雨,又有此能,为什么要等到平和出现,早不去祈?
只是他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这些僧人唯一所求,似乎便只是平和手中的龙珠。
想到这里,落墨书生便道:“暂且不必去理会,他们若真有此心,到了祈雨之时再如其所言,与那天龙寺合力也不迟。”
自平和被送入长安,他便隐约感觉到这个普通的农家子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他与花满月人微力薄,根本无力护得了平和。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还不如不变应万变。
如今平和身边,定有唐王派来守护之人,在祈雨之前,定会保他无虞。
如方才那些僧人,就算图谋龙珠,也不敢用强,亦是情理之中。
……
如今的长安城,因李世民一纸诏令,风起云涌,三教九流,皆汇聚于此。
本就是万国来朝之地,此时更是热闹非凡。
江舟此时,亦现了本相,混迹其中。
他是随郑县县令来到长安,混了一个协从督办法会的差事。
不过差事没怎么办,他倒是借着这层皮,上下其手,捞了不少好处。
不说其他,修建祈雨法坛,虽是工部之事,但郑县县令总督法会事宜,能插手的地方就不少。
这法坛可不是搭个虚有其表的架子罢了,那是真的要建一个能沟通天地的法坛。
其中所耗种种神金宝材,就远超江舟想象。
他虽不懂铸炼器具法宝,但这样的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呢?
就算用不上,也能卖嘛……
江舟借着职务之便,贪墨了不少,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因为这建造法坛所需之物,大多都是李世民勒令道佛两教各派贡献出来的。
一来,道门听调不听宣,在此次大旱之灾不出工也不出力,早惹恼了李世民,否则也不会大举迎佛。
此番祈雨,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让道门将之前吃进去的好处吐一些出来。
二来,佛门要进大举东土,也少不得要有些表现。
这次祈雨,也正是个机会。
李世民是道佛两头都吃,几乎是一分一毫都不用花,就大肆收拢了海量的资源,也在一定程度达到了平衡道、佛两教的目的,手段高明得很。
江舟也正是身处此间,看得清楚,才起了吃拿卡要的心思。
说起来这祈雨法会之所以能出现,还多亏了他费心费力地算计。
李世民在道佛两教身上拆骨吃肉,他只是捡些掉地上的碎渣,这很合理吧?
腰包一鼓,江舟心情大好,趁着郑县县令忙得无暇他顾之际,便现了本相,溜出来看看这长安今日光景。
倒是看到了不少东西。
最明显的是道佛两教的态度。
道门中人,大多是漠然冷眼旁观之态。
至于佛门中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对李世民极为支持,出人出力出钱,倾尽全力相助,但江舟却能看出几分看笑话的姿态。
他们与道门一样,根本不认为平和这个农家子能祈来什么雨。
一个普通的农家子,自然没有人在意。
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看谁的笑话。
其余诸多左道旁门,亦不在少数,不过这些人纯粹就是看热闹了。
除此之外,却还有一群特殊之人,到处上窜下跳,算计钻营,见缝插针,有好处就上。
十有八九,就是现世仙门中人。
江舟暗中仔细搜寻,算算竟有不下百数。
可见现世与无间之间的渗透,是又加深了。
照这么下去,江舟不担心现世之人出现在无间,他担心的是这无间世界,会反渗入现世。
那些仙门之人所说的“古仙降世”,该不会就是指的这个?
他们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
难不成,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劫”。
江舟正行于长安街道,人流之中,无人注意他。
却忽闻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友,今日之景,你可曾料到?”
江舟抬头,缥缈真人立于人群之中,朝他笑道:
“如今时辰未至,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倘若到了法会开时,无论雨下是不下,小友亦身陷劫中,难以脱身了。”
江舟笑道:“道人,你知道,故弄玄虚对我没用。”
“唉……”
缥缈真人轻叹一声:“小友,此番作赌,便算贫道输了,不如小友便将那平和带离长安如何?”
江舟道:“道人,我若带他走了,你可能解了这大旱?”
缥缈真人摇头:“贫道道行尚且,无此神通。”
江舟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这大旱也不知要了多少人命,但有一丝机会,总得让那小子试一试。”
缥缈真人叹道:“此等功德,他担不起,小友你亦担不起,小友便不怕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江舟笑道:“这与我何干?江某人只是个看戏的,可没那么大能耐,谈不上什么担不担,至于身死道消……怕死还修什么道?”
说完,便不再理会对方,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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