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刘青山再次来到黑河这座边境小城。
出了机场，外面侯三和丁山他们都来接机。
结果发现，刘青山身旁，还有一位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大背头梳得油光锃亮，大冬天的，也不戴帽子，估计是怕影响发型。
丁山等人瞧着似乎有点眼熟，觉得以前应该见过。
侯三记性好：这不是那位牟总吗，就是要把喜马拉雅山开个口子的那位。
于是乐呵呵地上前打招呼：“牟总，欢迎欢迎啊。”
老牟同志现在正值人生巅峰，所以气场十分强大。
他伸手和侯三握了握：“侯经理，刚好和刘总巧遇，同机而来，打扰打扰。”
老牟派头十足，侯三偏偏又长得瘦小枯干，搞得就跟领导接见老百姓似的。
从刘青山那里，侯三知道这位老牟同志的做派，所以也不在意，嘴里嘿嘿两声：“牟总的边贸生意，风生水起，欢迎指正。”
老牟点点头：“大家互相学些，互相学习。”
“天挺冷的，先上车，等回到公司咱们再叙旧。”
刘青山也是没法子，正好在飞机上相遇，好歹也有过一面之缘，黑河这边也算是他的主场，怎么也得招待一番。
于是大家上了几辆轿车，一起开进市区。
春节期间，边贸暂停半个多月，在过了正月十五之后，一切照旧，毕竟毛子那边是不过年的。
所以大街上车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
不时还可以看到过境的毛妹，大冬天的，也穿着毛呢裙子，是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边发展的也不错，不过比满洲里那边，还是要逊色一些，毕竟没有开通铁路，在运输上吃些亏。”
老牟同志的眼光当然不差，一眼就瞧出黑河这边的问题所在。
虽然这边也在修铁路，不过进展有点慢。
侯三在这边经营多年，对这座城市感情当然深，心中有些不悦。
于是说道：“牟总不妨给参谋参谋。”
老牟当然也听懂了潜台词，不过他也不在意：
“满洲里那边，就是我负责规划，计划投资上百亿，打造北方鹏城，要是这边的市政府相邀，我也不妨尽一些微薄之力。”
说你胖还喘上了呢，侯三索性不再言语，跟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还真没啥共同语言。
龙腾的作风，受到刘青山影响，一直都比较务实。
这也和龙腾的组成人员，大都是退伍兵有关，所以看到老牟这种具有大忽悠属性的，难免尿不到一个壶里。
车队来到龙腾公司的总部，进了办公楼，老牟就注意到一个情况，那些和刘青山打招呼的员工，大多是敬军礼。
大家进了一间接待室，沏上热茶，边喝茶边聊天。
侯三问问老牟的来意，这才得知，是和毛子谈判，一起发射卫星的事情。
个人还能鼓捣卫星？侯三觉得不大靠谱。
事实上，老牟还真不是吹牛，他确实和毛子联合弄了几颗卫星，不过这笔投资最后还是赔了。
有外人在场，刘青山也就没谈正事。
老牟极为善谈，而且他自我感觉良好，到哪都是中心。
别说在国内了，就算到了对面，毛子对他都跟众星捧月似的。
都说欠债是大爷，老牟买飞机的抵押货物，当时只支付以少部分，后续的，陆陆续续运了好几年。
如今毛子那边，物资极为短缺，所以都把老牟当成大爷一般供着。
喝了两杯茶，老牟就提议去龙腾的仓库瞧瞧，其实这才是他的主要用意，说白了，还是想从龙腾划拉点货物，运到毛子那边抵债。
侯三望了刘青山一眼，他当然清楚老牟的心思，这事还得刘青山拿主意。
刘青山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虽然老牟最擅长空手套白狼，但是他这边自产自销都不够用，老牟看了也是白看。
“牟总，那咱们就去库房转转，俺们这就是小打小闹。”侯三当然明白了刘青山的意图，于是也就同意。
大家坐上两辆车，开到库房门口。
老牟瞧着外边堆积如山的木料、钢材以及化肥等等，也不由得眼热。
这些东西，目前在国内都是紧俏物资，根本不愁销路。
这个龙腾公司，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仓库这边，也是人潮汹涌，大都是进货的二道贩子，手里拿着提货单，嘴里喊叫不停。
最忙碌的就是装卸工了，数百名装卸工，还有不少机械设备负责装运，依然忙不过来。
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叫老牟又是羡慕，又是不屑，在他眼里，这都是小打小闹，赚点小钱，没啥太大意思。
进到院里，因为是下午，所以毛子那边的货物基本都卸完了，现在主要是装货。
“老大，俺约莫着你也快来啦！”
正在指挥装卸的汪玉峰瞧见刘青山，立刻乐颠颠地奔过来，样子好不亲近。
“老汪，晚上喝点。”刘青山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先去忙。
“好嘞，俺肯定陪老大喝点，铁牛，你就算了。”汪玉峰又乐颠颠地去指挥装车。
老牟凑过去看看装车的情况，只见驾驶室里，大多数毛子的司机，都端着方便面，吸熘吸熘，吃的正香。
吃一口面，咬一口火腿肠，再从怀里摸出一瓶酒，喝上一口，然后都是一脸满足的模样。
再瞧瞧那些货物，老牟就眼馋了：种类十分丰富，都是毛子那边最紧俏的。
要是他能搞到这么多货，肯定还能弄几架飞机回来。
于是老牟又提议去仓库里瞧瞧，有些仓库正在出货，大门敞开，所以侯三也不好阻拦。
看到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货物，老牟眼睛里直冒光，就差从眼睛里伸出来两把小钩子，把这些货物勾走。
因为有外人，所以刘青山也没去自己的宝库，就是存放贵重物品的那间仓库。
熘达一圈，老牟也冻够呛，进到一间办公室才暖和过来。
思量一番，他手里捧着茶缸子说道：
“刘总，侯经理，我看你们货源充足，能不能打个商量，先救救急，我那边急需一批货，从你们这里倒个短儿，周转一下？”
看到侯三要张口说话，像是要拒绝的架势，老牟连忙又解释道：
“放心，虽然我们公司的资金，都投入到满洲里那边，暂时不能现金结账，但是你们放心，我们公司从毛子那边，弄回来的都是大件商品，一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
“退一万步说，我本人在满洲里和毛子那边，还都有私人土地呢，这土地终归不会长腿跑了吧，哈哈。”
侯三眨巴两下眼睛：“牟总，您那土地有多少面积？”
“一共是十平方公里，哈哈，在咱们国家，拥有私人土地，估计也是头一份。”
老牟满脸自豪，这确实是他的骄傲。
因为其中的一半，是毛子赠送的，这就不得了，可见老牟的影响力，连毛子都上赶子巴结他。
侯三和丁山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摇头。
这个举动也惹得老牟同志极为不满：“别以为十平方公里小，这也算是我从毛子手里抢回来的国家领土。”
呵呵，侯三嘴里发出几声轻笑：“牟总啊，您是有所不知，去年唐努乌梁海回归祖国的事情，您知道吧？”
老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图瓦人回归，这事报纸电视里宣传好些日子呢。
侯三向刘青山望了一眼，不理会老大一个劲朝他摇头，而是继续说道：“其实，图瓦那地方，是我们刘总买回来的。”
侯三实在有点气不过，这老牟同志太张扬，所以侯经理要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老牟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也知道，图瓦那边，一共是17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啊，可不是他那象征性的十平方公里。
想要购买这样一大片土地，那需要的金钱，只怕是天文数字。
因为这件事的内幕，并没有在报纸上公开，所以知道真相的并不多，老牟当然不信。
侯三又是嘿嘿一笑：“这件事，只限于高层和我们这些刘总的手下知道，牟总没听过也是正常。”
“图瓦那边，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援，所以牟总的请求，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侯三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老牟的要求，老牟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更想知道图瓦那边的真相。
所以在回到龙腾大酒店之后，老牟还是拨打了一个电话，他在上边，也是有靠山的。
“老领导，我是小牟啊，我就是想问个事，图瓦去年回归，到底是怎么个内幕？”
电话那边停顿一下，然后传来一个声音：“你知道刘青山这个人吧，是他斥巨资买下图瓦，才叫这块土地，重归祖国怀抱……”
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老牟愣在原地，感觉脸上有点热辣辣的。
他弄了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到处炫耀，自得个不停。
可是看看人家，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张扬，这就是差距啊。
“小牟啊，这件事不要传扬出去。”电话那头，又传来领导的叮嘱。
“明白，明白，打扰老领导了，等我回首都，一定登门拜访。”
老牟客气几句，然后撂下电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不停变幻好一阵，老牟才伸出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下：
“我自己抽，免得被别人把脸都打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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