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着两个小萝莉聊了会儿天后,上杉櫂才算大致了解了她们的情况。
姐姐从小就很少见到父亲,妹妹更是没有见过。
母亲时常外出,花销奢侈,但从不顾家。
至于现在,更是没有再来看望过两姐妹。
她们现在住在公寓楼里,无人看管。
上杉櫂觉得应该让儿童保障局的人来照顾一下两姊妹,但自从他说了这样会去孤儿院以后,千爱依便缄默不语。
“哥哥,会把我和爱依的事情说出去吗...?”
“不会。”
上杉櫂看着千爱依那望着自己的眼睛,也是无可奈何。
关于俩孩子的命运,他刚才是打算和花火说说,甚至跟今西老师和母亲她们商量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有意决定她们本身的命运。
虽然告诉儿童保障局的人是为她们好,但这样的好意不能成为决定她们去向的权利。
到目前为止,为了多接触了解情况,还是尊重下两人的本身意愿比较好。
况且孤儿院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被领养的话,两姐妹还有可能因此分开。
千爱依作为姐姐,看到的事情要比妹妹多一些,也要迷茫的多,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家务、吃食、照顾妹妹,早些时候估计连水电费、公寓物业费都不知道在哪里交。
“嗯,谢谢哥哥......”千爱依抬起小脸,认真地向他感谢道,小小泪痣点缀着右眼,让她看起来格外成熟礼貌。
爱依放下了手中的笔,把画举了起来,“啊~画好了。”
“爱依...画的是什么?”千爱依问道。
爱依两只小手将画提在身前,用稚嫩的语调说:“是刚才我们一起吃饭的样子,花火姐姐喂我吃饭,姐姐和哥哥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哥哥看花火姐姐,姐姐看我。”
观察的还挺细节,知道谁都在关注谁。
可惜画技不怎么样。
上杉櫂甚至只能通过那副眼镜来标识那个黑色小人是自己。
“花火姐姐!”爱依把画举向刚走来的花丸花火,“姐姐快来看看爱依老奸巨滑的作品。”
花丸花火小愣片刻,有些没理解她的意思。
老奸巨猾...?
上杉櫂一时间内,也没意识到她这是在称赞自己的画好看。
千爱依:“喂!爱依,成语用错了。”
爱依:“欸?”
千爱依:“谁会那样说自己的作品啊!”
爱依:“可是,我说的是自己啊,没说我的画。”
感情不是老奸巨猾的作品,而是老奸巨猾的作品。
千爱依:“就算这样,那也不是用来称赞人的。”
爱依又用稚嫩的声音模仿成年人的语气:“老奸巨猾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千爱依撅起小嘴:“真是的......”
花丸花火觉得这对姐妹拌嘴的样子很可爱,微笑问:“爱依画的是什么?”
“是姐姐哥哥和我,”爱依用手指指着画,“戴眼镜的是哥哥,紫色眼睛的是花火姐姐,有泪痣的是姐姐,没什么特点的,就是爱依了。”
花丸花火:“你不是戴着帽子吗?”
“对哦!”爱依的小眼睛往上动,想看清自己戴帽子的样子,“没有镜子看不到欸。”
花丸花火坐在她的身旁,靠近她微笑说:“让姐姐帮你画好不好?”
爱依理所当然的答应了,还趁机爬到花火的怀里去坐着,然后看着她在图纸上一笔一笔勾勒出线条。
花丸花火为了照顾整幅画的画风,把线条扭歪的跟爱依画的一模一样。
“花火姐姐的画也和爱依的一样难看啊。”
“我在爱依这个年龄的时候,画技可还没有你好哦,也是画的又脏又丑,第一次的画连火柴人的形状都看不出来。”
“真的?”
“嗯,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哥哥。”
花火的第一份画,画的就是上杉櫂。
画的也确实不好看。
但自那开始,上杉櫂就不会再轻视任何一幅简单的画了。
因为即便是小孩子画的,但在她送出去的那一刻之前,白纸上涂抹上每一笔都会带着纯真的喜欢。
千爱依:“哥哥...很喜欢姐姐呢......”
上杉櫂侧头看向她,发现她也在很真切地看着自己,那双闪动眼眸的里,似乎隐藏着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嗯,”他点头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我们就会结婚了。”
千爱依笑着祝福道:“哥哥很温柔,花火姐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的祝福的笑颜也异常治愈。
“谢谢。”
上杉櫂明白,对于她们姐妹,幸福一定是件很令人憧憬的事情。
也是,从她之前的描述,也能了解到她们母亲是个不着调的人。
估计妹妹躺在婴儿床上哭的时候,屋子整夜都是空荡荡的。
母亲的夜生活在满是霓虹灯的东京都内喧嚣,两岁的姐姐则在漆黑房间里不知所措,晃着摇篮,试图安慰哭闹的妹妹。
千爱依这本应该是清澈的眼睛,都被长久以来的生活打磨上了一层隐忍的坚强。
“啊,画好了。”
爱依又把画纸举起来,向对面的姐姐和上杉櫂展示,“看看怎么样。”
画里,是四人围在一起吃午饭,不过似乎多了些改良,多了太阳,草地和樱花树。
能看出来是在露餐的样子。
面前是吃的三明治和苹果,太阳照在脸上,四个人都有笑容,樱花烂漫在草地上,也为空中点缀几抹嫩粉。
无论是他、花火、爱依、千爱依,都是在笑。
千爱依拍手称赞妹妹的画,或许在她眼中,这种有阳光照射的生活,就是内心深处所向往的吧......
“画的很好看啊。”千爱依有点诧异她能画得这么好了。
“不对不对,”爱依对姐姐摇摇头,“姐姐要跟花火姐姐说才对,这是她帮我画的。”
上杉櫂插话说:“那爱依你是怎么感谢花火姐姐的?”
“对哦,还没有说谢谢,”躺在花丸花火怀里的爱依斜着抬起头问她,“花火姐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老奸巨猾可以送给你。”
“爱依,不用——”
花丸花火刚要开口拒绝,上杉櫂就替她回答道:
“花火姐姐她喜欢鲨鱼,你们教室里的那个鲨鱼玩偶她就很想要,可是她保龄球玩的不行。”
“呜...我知道,哥哥是想用我帮忙泡花火姐姐,不过没问题,”
思考着说后,爱依从花火的怀里钻出来,站在桌子前,“今天的目标就是帮花火姐姐拿到大鲨鲨!哥哥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上杉櫂:“.......”
千爱依:“爱依!”
......
下午的儿童节。
事实证明,爱依的技术和花火差不多,即便是儿童版的教室保龄球,也完全砸不到全中。
球瓶全倒会给一个一分的积分卡,想要那个鲨鱼得五分,也就是全中的五次保龄球。
可是除了上杉外,任谁来都没办法全部击倒。
即便是另外几个东大的哥哥姐姐来也不行。
原因自然就是设计有问题,球瓶采用的是标准的尺寸,而球的尺寸为了照顾孩子们,重量和大小都要少上许多。
标准球本来就够难全倒了,小球加大球瓶......
力气小的孩子甚至被球瓶给卡住了球.......
千爱依说保龄球没有办法,还可以去其他班级玩其他游戏,只需凑齐五个积分就好。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把积分拿去换些零食也可以的。”
爱依:“不可以,说好了要让大哥哥洗干净脖子等着。”
这话还真是用来威胁的?
上杉櫂对爱依的话已经不想吐槽了,明明是好心,听着却怪怪的。
看着姐妹俩手拉手消失在学校走廊的拐角,上杉櫂觉得浑身上下顿时如释重负。
“爱依很可爱啊。”花丸花火在身边用弱气的声音说着。
“我觉得千爱依更好一点。”
“千爱依酱当然也很好,很有做姐姐的样子。”
上杉櫂微笑说:“我觉得花火在孩子们面前也很有姐姐的样子啊,明明私底下也像是个小孩子。”
“櫂君又在说谎,明明——”
花丸花火欲言又止,上杉櫂笑着追问道:
“明明什么?”
少女的脸蛋染上了一层粉嫩,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上杉櫂一见她这幅模样,便明白了:
“花火是想说我明明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子,因为天天晚上帮你的忙?”
“櫂君!”花丸花火声音突然变得弱气细小,红着脸,“为什么总是说这个.......”
“哼,某个少女身体不老实而已,偏偏口头还不愿意承认,要知道——花火,花火!别走啊!”
一直走到操场旁的围墙,上杉櫂才把她追到。
这是个小角落,房屋的拐角用墙砌着。
上杉櫂记得这里,在他们那个时候,这个墙还是矮的,翻进去是块挤着几棵树的狭窄地方。
那里面没有护栏,背靠墙壁,能看到绕着学校流动的神田川。
树还在,花丸花火就在下方抬头望着它。
上杉櫂不止一次看过她的背影了,但每一次,都是极美的。
洁白的裙子,苗条的身影,随风摇曳的齐肩秀发。
地方依旧是两人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人却早已长大,无法回到过往。
“以前...櫂君就在这里翻墙出去呢.......”
“嗯...你还在那里面哭......”
“櫂君还记得因为什么吗?”
“作业,你忘在了家里,害怕被老师责备是找借口开脱,就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也不去上课。”
“花火记得...今西老师让櫂君来找我的。”
“找你的结果是,今西老师亲自来找我们两个。”
“嗯...明明是櫂君来找花火...花火却让他陪着我一起不去上课......”
“你那么爱哭,不好好陪一下怎么行,不然晚上一定又会被岳父问谁欺负你了。”
“但是櫂君也不听花火的,明明花火说不要可乐饼,明明河道那么危险,却还要靠着那里出去.....”
“对你来说危险而已,靠着墙看着窄,其实小孩子刚刚好走。”
上杉櫂走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脸笑着说:“那天的可乐饼好吃吗?我买回来后,看你吃着吃着哭得更厉害了。”
花丸花火注视着他的笑脸,也笑起来:“哭是因为花火觉得櫂哥哥是真正关心她的。”
她又转过头,看向围墙,声音轻缓,外面就是穿流过东京的神田川:
“櫂君,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一个王子。櫂君在那个时候愿意陪着花火一起旷课,看着她哭,帮她偷跑出学校,帮她走在危险的河道上,帮她去买可乐饼吃,这份心意...是当时的花火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
风声吹过,绿叶在头顶哗哗作响。
再清晰的回忆都被蒙上了一层难以触及的灰色面纱。
上杉櫂默默注视她满是鲜活色彩的可爱脸蛋,从未觉得她在身边是如此的真实,这小学时的共同回忆,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情感的基础。
也因为这十多年内时间的砥砺,才造成了他如今满心的幸福感。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却早已觉得无人再能将她代替。
如果花火在多年以后时光内匆匆离去,世界失去了色彩,或许只有屋内的悬梁才是他仅剩的归宿。
孤寂无人的房间,只剩下了些追悼过往美好的物件,当追忆完美好的记忆后,只剩下了无尽空虚。
抚摸她碰过用过的东西,过往的记忆越是美好,心情便越是沮丧。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都不在了。
上杉櫂忽然明白了一些殉情于海的情侣的想法。
他们就是不想迟早失去,因而早早放弃.......
将爱永远定格在最美的那一刻,在彼此的眼中、深沉的爱意中...共同长眠。
“櫂君。”
少女弱气的声音将他唤醒,笑颜暖心治愈。
“今天晚上回家要不要吃可乐饼?”
“都好,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做的难吃呢?”
“难吃那也是你做的,别看爱依嘴上不喜欢她姐姐做的菜,但如果姐姐做了一份,她是第一个抢着吃完的。我也是一样,关键不是味道怎么样,而是做饭的人给她的味道怎么样,爱依很依赖她姐姐,而我...也很依赖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