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了!
这群家伙过分了!
高武抻着脖子,面红耳赤。
脖子上一条条绿色的血管,明目可见。
他指着台下的司匡、孔武,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寒芒,震慑,“尔等闭嘴!再敢叨扰,休怪我不客气!”
随后,便用尽全力,把手中的弓丢在地上,以示警告。
在“咣当”声中,他喘着粗气,目光炯炯,说出来第一个答案。
“上联,答案为龙!”
高武似乎觉得自己猜得很对,转过身,望着台下的观众,振振有词的解释。
“龙为金色,与狸狗相同,皆为活物,昔年高祖所斩白蛇,实为白龙一种。龙乃祥瑞,非家禽,亦非野畜。”
“因此,吾敢断言,上联所指,当为龙!”
放屁!
司匡听着这番言论,差点骂了出来。
这货的嘴是真能放屁。
虽然龙在两汉时期,于人民心目中相当活跃,但谁真的见过。
如今,正常人见到的都是铜镜上的花纹,盗墓贼见到的是墓室内的壁画。
竟然把传说中的事物拿出来和猫狗相比……
该说他愚蠢呢,还是傻叉呢?
幸好现在不是明清时期,否则绝对会被凌迟处死。
如今,龙只是祥瑞,并无神通,也并非皇帝专用。
大汉人民认为,龙虽然飞在天上,但是摔下来,也会死,它就和普通的动物一样,也会生老病死,也要遵循自然规律。
正如王莽天风二年,民间有“黄龙堕死黄山宫中”的传闻。
随便说,随便用,反正龙只是一个祥瑞。
镜子上,壁画上,都可以有。
然而,后世可就不同了。
如果放在明清时期,高武这个比喻让人知道了,尤其是让皇帝知道了,非要扣上一个辱骂皇帝的罪名。
说皇帝是狗……
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可见,生得早,也有生得早的好处。
司匡盯着高台,碍于身份,没有与之争论,而是等着袁丁裁决。
在高武得意扬扬的情况下,袁丁公布了答题情况。
一盆凉水,把这位准孝廉的热情,浇灭了。
“阁下答错了。”
“不可能!”
蓦然,高武脸色狰狞,双手握拳,难以置信。
“真的答错了,答案并非是龙。请阁下再好好想一想。”
“呵,哼!”碍于身份,他没有追究,而是重新认真思考。
喘着粗气,吸收大量的氧气,产生能量,给身体供能。
大脑疯狂的运转。
一段段典籍文章段落,从脑海中划过。
他作为县令之子,接触到的知识,碾压绝大多数同龄人。
不一会儿,他想到了一段内容。
一段从先秦时期传下来的内容。
“狰”者,上古蛮荒之神兽,出于钟山,阴烛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络。
诶静伏于山间,首击石,“狰狰”之鸣,故名“狰”。
难道,说的是这个东西?
高武与袁丁四目相对,企图看出点东西来。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
除了澄澈的目光之外,一无所获。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再次回答,“狰!一定是这个!”
“此物神秘,无人知其颜色,其非家畜,也非野兽,其乃凶兽!”
“很遗憾,还是不对!”
“啊!”高武脸色惊变,惊呼一声。
怎么可能!
感受到台下注视、怀疑的目光,他急了。
整个人,站在台上,如坐针毡。
丢人丢大了!
他为何要上台?
为了票子?(钱)
为了帽子?(刘氏冠)
为了妹子?
都不是!
只因,为了面子!
汉人好面子。
他本来想在这个新出的娱乐项目上,找一找存在感,打一打胶西孝廉的名头。
属下说了,答案很简单,很多人都答上来了。
上来露露脸,绝对会被更多的人记住。
他作为县令之子,不缺钱,缺的,是名声。
本想凭借猜灯谜最多这个名头,响彻大汉,没想到,这才第一个灯谜,就折戟沉沙了。
高武气的浑身颤抖,声线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吾不信!这怎么可能!假的!”
他眼珠子赤红,伸出右手,指着,怒喝,“说,谜底是什么?”
袁丁推到卞知身后,摇了摇头,装作无辜,“抱歉。我家主公有规定,除非有人猜出来,否则,答案无可奉告。”
“竖子安敢欺我?”高武咧开嗓子,气急败坏,原地蹦跶,“汝别逼我!”
司匡站在台下,双手环胸,讥讽,“呵。汝学识有限,答不上来,怪人家?”
“就是!”孔武点点头。
“汝二人找死!”高武眼珠子瞪得溜圆,猛地扭头吼了出来,“来人!”
“郎君!”
台上的几位家仆持剑,立于其面前。
“其他的人呢?”
“郎君,吾等来了!”
倏而,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声响。
十来个穿着统一服装,腰间佩剑的家仆窜了传来。
说也来惊奇。
原本拥挤的西市,一下子就不挤了。
“哗啦!”
司匡与孔武周边的观众,同时散开。
留出一个教室大小的空地。
今晚的节目挺丰富啊。
先是文艺,现在又是武艺。
对于吃瓜群众而言,爽歪歪。
而刚刚呼应高武的家仆,纷纷冲出来,把二人围住。
司匡并不害怕,拔出剑,开怀大笑,“子威,嘿嘿嘿……机会来了。”
“正合我意!”孔武盯着围上来的这群家仆,哼了一声。
高武立于台上,眯着眼睛,重新对带来的两个女子左拥右抱。
他一方面警惕台上的两个公羊学子,一方面用戏谑的目光,打量台下。
准备让手下动手。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娇喝:“都住手!”
顷刻间,在场人的目光又移动视线。
观众自觉后退一步,留出一条羊肠小路。
一个穿着白衣,约摸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面如冰霜,在丫鬟的陪伴下,从人群中款款走了出来。
司匡眉头一沉,停住进攻趋势,疑惑地沉吟,“是她?”
远处那个肌肤白皙的女子,赫然就是孔武拿来开玩笑的那个。
在知道高武孝廉的身份下,还愿意出来管闲事。
看来,也是一个有背景的大小姐。
台上
原本眸中闪烁杀意的高武,眼前忽然一亮。
猪油蒙住心,舌头舔了舔嘴唇,胯下蠢蠢欲动。
揽住腰肢的双手,不由得加大力气。
使搂着的女子,与自己亲密接触。
……
白子衿皱着小脸,双手藏在袖口,迈着轻盈的小步子,走到刚才形成的人群真空地带。
感受着高武赤裸裸的掠夺式目光,用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
又瞅了瞅司匡,淡淡地说道,“二位,今日乃元宵佳节,大庭广众之下,动用武力,不太合适吧。”
司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用眼神,同孔武交流。
……
“子威,这人是谁?”
“不知道。”
“你不是经常在稷下混迹吗?”
“这丫头绝对不是临淄城的原住民,我真的没见过。”
“有头绪吗?”
“没有。”
“再好好想想。”
“……”
……
在沉寂的对峙中,高武把怀中女子推开,笑哈哈的,向前一步,“姑娘贵姓?”
“白!”白子衿面无表情,淡淡的回答。
高武笑眯眯的,拱手,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白姑娘,幸会。吾乃胶西高密县县令之子、今岁胶西孝廉高武,今日相见,便是缘分。姑娘今晚可有空?鄙人希望与姑娘秉烛夜谈。”
“大胆,汝这登徒子,竟然打我家小姐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高武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并未在意丫鬟的呵斥。
只要把小姐弄到手,这丫鬟,自然是囊中之物!
随她骂。
届时,有她好看的。
高武乐呵呵的,“姑娘意下如何?”
白子衿笑了。
笑容犹如春日里的桃花,令人心痒难耐。
她用修长白皙的玉手,指着司匡,“这位兄台只不过催促了一两句,汝竟妄图杀之。呵,一介小人耳,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有趣。”
“哎,此言差矣。”
高武似笑非笑,拱手,
“是此人先欺辱我。”
“鄙人不才,幼时曾经有幸见过司马相如一面,其称吾天赋尚佳。当代文宗尚且夸赞,更何况天下之人?”
他指着司匡,声音朗朗,“此人焉能辱我?”
他又指着袁丁,声调不减,“此人安能欺我?”
在场百姓,虽心有不爽,但听到司马相如这四个字,顿时议论起来。
自贾谊死后,汉家之赋扛鼎之人,当属司马相如。
“竟然被司马相如夸赞……”
“难道,真的是出题之人故意刁难?”
“不会的,稷下学里和儒家关系交好,不会做这种自绝名声的事情。”
“那答案究竟是什么?”
高武得意扬扬的瞥了一眼司匡,又笑眯眯地对白子衿说道:“姑娘难道不相信司马公的评价?”
白子衿小脸凝重,咬着嘴唇,一时语塞,“这……”
“司马相如,很厉害吗?”司匡眨了眨眼,也向前迈了一步,淡淡地说道,“其以‘子虚乌有’二人,劝谏陛下之文,虽然精彩,然,内容冗长,若陛下不耐烦,读不下去,岂不是白费功夫?”
“幸陛下文采斐然,英明神武,幸狗监之推荐,否则,司马相如,岂能被天下人知晓?”
高武惊了,“汝!汝竟然敢辱骂司马公!”
白子衿也愣住了,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张开樱桃小嘴,久久难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