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流霆望了一眼战意滔天的王辟邪,它一身傲骨,怕是只肯对蚩尤战神俯首称臣,真要是没有这支蚩尤古埙,再失去巫司命的照拂,怕是完全没有办法走出这座藏在巫家秘境之中的古前神陵。
河图洛书的金色图腾猝不及防地轰然响起,笼罩在这一片虚幻的大草原上,给所有的暗沉下来的五彩斑斓都涂上了一层金色,仿佛给这整个空间都使用了鎏金的工艺。
刹那间八方云动,有八个金色的碎片“珰珰珰”地发出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镶嵌在了河图洛书上——这是由于上官的身体完全吸纳了这支古前神埙所导致的。
这是不符合上官对河图洛书的认知的,当他慢慢知晓了河图洛书,也慢慢揭开了一些任千殇身上的谜团时,上官就推测,当年的任千殇为了让上古荒魂能够找到这些被封印的河图洛书,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现在河图洛书已经让上官得到了河洛古经的上卷和中卷,分别是从刺杀玉鳞蟒的后羿射日弓、帮助师姐比试时候召唤出来的号钟、去秦陵镇墓陵里遇到的太阿剑、饕餮处取来帮助师姐分清浊二气的一线天等神器上拼凑得来的。
这些神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任千殇的影子,基本可以推测属于任千殇所布局的一部分,然而他的布局不可能涉及到蚩尤陵,就算涉及到了,也应该是一部分,现在的河图洛书的图腾散发出冲天耀眼的金色光芒,整个图腾已经拼凑完整。
上官还来不及详细思考,耳畔旁、脑海中、内心深处、命魂的每个角落里都想起了五雷轰掣、振聋发聩的轰鸣之音。
那声音苍茫悠远,充满着无穷无尽的道韵和道息,有点类似蒙古呼麦的唱腔,却又不完全相同,因为这种声音更加有穿透力,反复不断地吟诵:“河生图……洛生书……”
其实用的并非华夏文字,但上官能够自然解读——与河洛古经的上卷和中卷大相径庭:河洛古经上卷,让上官领会了修仙初期四大果证命蒂命种命花命果,以及中期的五神藏五神府和道海的修炼方式;
中卷则非常深奥地讲述了鸿蒙之气分阴阳,道海之上即为仙的种种道和理。
现在拼凑齐全的河洛古经反复吟诵着“河生图、洛生书……”听上去本应十分简单的六个字渐渐地却演化出极其深邃的道和理来。
其实在华夏文化中六和九是很神奇的数字,九一般象征着极阳之数,且用来形容贵不可言,诸如九五之尊之类的;而六总是跟一些真言和密语联系在一起,诸如六字大明咒,即“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字。
河生图洛生书这六个字也一样,大道至简,大音希声,这六个字在发出极致震撼的轰鸣之后逐渐归于寂静,此时,那些应该成为声音的文字却转化成了情境。
幻化为境的虚幻的九黎国的大草原,忽然间漫天星斗,星光璀璨,金色的河图洛书图腾陡然间变了颜色,化作一黑一白两条龙腾空飞起,围绕着紫微星飞速运转,直至转成了一副完整的阴阳八卦图。
上官的上古荒魂的异相也应声而出,把这片幻境直接分成阴阳,天空星光璀璨,草原上依旧五彩斑斓。
巫司命在旁边颇为震惊,喃喃自语道:“两仪生四象,你的命魂异相居然是两仪生四象……难怪……蚩尤战斧心甘情愿认你为主……”
她盯着上官,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两仪生四象……难啊……”
两仪生四象的命魂异相囊括了整个天与地的大阴阳;完整了之后的河图洛书幻化而成的阴阳八卦图,把帝星紫薇圈在中央,形成了自行运转的小阴阳。
大阴阳套着小阴阳,小阴阳悬挂在大阴阳之上,变成了阳中有阴阳,阴中有阳阴的玄奥情景。
良久,河图洛书才变成了一个近似于虚无的光点,重又回到了上官的左手掌心,但是它一进到身体里,上官就觉得掌中已经自有乾坤,像是在身体里藏了一方天地和世界的感受。
此刻,上官已经莫名其名地到了命果三品的境界。
他十分不解:“前辈,晚辈有河图洛书这件事,深知瞒您不住。但是河图洛书的碎片乃是另一位……嗯……前辈封印在各种神器上面的,这蚩尤神埙,上面怎会封印了剩下的河图洛书?”
巫司命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并非蚩尤神埙上封印了河图洛书,而是它上面本来就蕴含着极致的道韵,只不过它进入你体内之后,把河图洛书帮你补全了而已。”
上官心里啧啧称奇,原来神器到了极致,也跟人一样,不拘泥于形式,若纠结于什么神器应该有什么作用,反而着了相了,若见诸相非相,才得见如来。
而如来这个词也一样,若来,若不来,所以才称如来。不知这道理,几人能悟?
巫司命努力绽放着微笑,继而静静地躺在了草原的正中央,缓缓地闭上双眼:“蚩尤大人……”
扫一片星空听一夜孤埙声
守一座陵守得流年万千轮
风吹过荒冢空锁住百劫寂寞
一曲哀九黎过碎裂累世缘分
纵无史书翻过却得记忆封存
枫林神道上谁在描绘余生长短
执念深重谁情愿浮世悲沉
都说那莫要贪痴嗔
切莫要贪痴嗔
又是谁万劫不复一往而情深
梦一场幻境作丹青
描一幅九黎青草青
星垂四野泪纷如雨下
生死难断葬在浮屠塔
梦一场她起弦风雅
最后却生死无话
枫红似火二十万年也不过一刹那
似镜中风华弹指便沙哑
无他。
当九黎国的幻境消失的时候,巫司命已经迅速腐烂,几乎是瞬间就变为飞灰点点。
她靠一腔执念做为支撑,饮恨长存,所以修为虽高,境界却无法再提升任何等级,终究未能踏入仙途。
当执念不再,恨亦不再,那副早就不该在世上苦苦苟且的皮囊,也就自然而然地灰飞烟灭了。
上官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前辈,无论执念还在否,都愿您得偿所愿,晚辈受您传道解惑之恩,当铭记五内,永世感恩。若有机缘碰上九黎后人和巫家后人,晚辈当一让再让,除非保命之时,否则绝不与为难给他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