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才看见远方严整的步兵阵列逐渐将阵型拓宽,密密麻麻的弓箭对准了己方圆阵时,就知道这一仗自己败势已定。
索性也是诱敌,胜败已经无所谓了。
雄壮的鼓声如雷响起,铺天盖地的箭雨立即笼罩了白波军的阵地。
有头目当即大喊:“放箭,回击!不要吝啬箭矢!”
然而这种对射本就是不公平的。
对方将阵线布置的极宽,形成了一条细长的方阵。
而白波军则为了应对铁骑冲击,布成了密集的圆阵。
双方承受的箭矢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更何况对方人人披甲,有的甚至身披重铠。而白波军当中大部分却身无寸铁。
对射几轮,白波军将士就已伤亡惨重,阵型混乱松散。
趁此良机,骁勇果决的太原大军立即发起冲锋。
圆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瓦解崩溃,而太原大军则快速的从两翼包抄上前。
当初相约抵抗两个时辰再行撤退,但巨大的伤亡令胡才难抵重压,交战一个时辰后边下令全军后撤。
然而诱敌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大纛一退,不明就里的普通士卒立即心生恐惧,本来勉力维持的阵型彻底崩溃。
上万溃兵逃窜,丢盔弃甲,漫山遍野。
双方将校无一能看出这是诱敌之计。
分明就是真的彻底崩溃了!
张白骑当即下令道:“全军出击!务必全歼敌军主力!”
只要全歼了这支白波军主力,整个北境战事,甚至整个河东战事都能去一大敌。
根据主公推算,白波贼全军只有十余万人。若一战覆灭敌军主力一万余人,可谓是断其一指。
赫赫军功即在眼前。
看着太原大军兴奋追击,阵型逐渐散开,张辽眉头微蹙。
如今战场态势不明,张校尉立功之心太过迫切了。
没有留下驻队以防不测,一旦对方援军赶至,恐大军伤亡惨重。
随即张辽收拢了部下铁骑,亲自赶到张白骑身边,拱手说道:“校尉,某愿率部警戒,以防白波贼援军。”
张白骑目光不善,盯着张辽说道:“张文远!某令全军出击,莫非尔要抗命?少了五百铁骑追杀,要有多少贼子能侥幸逃脱!莫要以为受主公器重,某就不敢杀汝!需记得,当初便是某亲自将汝像绑死狗一样,绑至主公面前!”
像张辽这种猛将从来不是脾气温和之辈。不然历史上也不会与乐进、李典不和。
闻言,目光流露狠意,死死的盯着张白骑。
张白骑身为元老重将,又怎会惧怕张辽一介新人,别说他现在还是军侯,即便他已经被升为校尉,张白骑亦敢一争高下。
当即拔出腰刀,指着张辽面庞,说道:“临阵抗命,真当某斩不得汝首级?”
张辽恨得握紧双拳。
双方亲卫连忙将二人拉开。
张白骑亲卫劝道:“校尉,张军侯深受主公器重,万不可意气行事。”
张辽亲卫则劝道:“军侯,张校尉这火爆脾气历来如此,全军皆知,莫要计较。需以主公大业为计。”
谈及主公,二人皆是后背一寒。
若是今日之事被主公知晓,二人恐怕都要面临主公那平静如水的审视目光了。
先不提如何责罚,仅这目光审视,二人便不寒而栗。
随后张辽一拱手,说道:“杨奉所部尚在蒲子县城中,某愿率部警惕,以防贼子从后方偷袭。”
张白骑冷哼一声,说道:“张军侯今日抗命之事,某将直叙主公案前!”
随后张白骑狠狠的一挥马鞭,率部从张辽身侧离去。
待张白骑率部离去,张辽亲卫才颇有微词,说道:“军侯,眼前溃败上万,吾等便这样束手旁观?”
张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主公行军,一向有驻队、荡队。其中荡队冲锋陷阵,追亡逐北。驻队养精蓄锐,以防不虞。如今张白骑全军出击,不设驻队,某恐有不虞。”
周围的将士愤愤不平,说道:“即便有不虞,那也是张校尉之错,为何要放弃吾等军功?”
“是极!为何要吾等放弃军功?万一对方没有援军,吾等岂不是浪费大好时机!”
张辽颇感无力,自己一心为公,却上为主将所厌恶,下不被士卒所亲近。
难不成自己真的多虑了?
思虑间,忽然响起亲卫惊诧不已的喊声:“是溃兵!”
张辽望去,亦发出惊讶的呼声。
自投效孟县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规模的太原溃兵。
历来严整、骁勇,士气昂扬的太原将士如今乌央乌央的溃败归来,旌旗、铠甲丢弃了一路。
张辽勃然大怒,立即挺枪策马率领亲卫上前阻拦,大吼道:“某乃驻队主将,军侯张辽,尔等立即按律行事,于某阵后重整阵型!敢擅自退却者杀无赦!”
所谓按律行事,指的便是面临这种情形预设的方案。
张瑞从来没想过争霸天下会百战百胜,不可能军中每个人都是李二凤或者李靖这种军神。
于是早在训练之时便效仿唐军设有了驻队与荡队。
当追击的荡队遭遇伏兵,溃退回来时,驻队就会立即上前接应,阻拦追击敌军。
而溃军趁此良机则在驻队之后重整队形。
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此可以避免一旦遭遇不测,全军彻底溃败。
一名军官从溃军中越众而出,说道:“张军侯,某乃军侯孙轻,愿在此重整阵型!”
张辽点头,说道:“某留亲卫相助孙军侯重整溃军,旦有不服军令者,孙军侯可直接斩之。”
随后张辽问道:“前方发生何事?”
孙轻面露恐惧之色,说道:“张校尉遭遇伏兵,四方山上皆是白波旌旗,漫山遍野的皆是白波匪寇,怕足有数十万人!”
张辽断然否决道:“绝不可能,主公曾言白波军只有十万之众,何来数十万人?况且以白波贼之补给,怎能养活数十万众”
孙轻恍然,当时恐惧,自己怕是将草木误以为白波伏兵了。
此时溃军中又传来惊恐的声音,大喊道:“伏兵,白波军伏兵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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