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数百字的信函,司马尚只花了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就全部看完。
信中,李牧并未提及其他任何事情,不论是他的生死,还是赵国的未来,都只字未提。
这些事他心中都已有定数,无须多言。
他只是劝导司马尚,若是有意,可以投效到古寻麾下,若是无意,那就按他自己的想法来,不必强求。
只在末尾,司李牧留了‘保重’二字,笔锋……异常的深重。
看着这些字,司马尚隐约感觉自己又一次听到了年近古稀的将军宽厚慈和的声音,以及那道老而弥坚,不减硬朗的身影,只觉眼眶一热,压抑着悲痛之情再度难以自已。
不过这一次他终究没再流出泪,双眼微微阖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向古寻说道:
“蒙古先生抬爱,又有……将军叮嘱吩咐,司马尚不该不识抬举,不过我确实已经不愿再掺和中原纷争,还请先生见谅。”
“司马将军误会了。”听到司马尚拒绝的理由,古寻抿嘴一笑,“我并不是希望你介入秦国军队。”
古寻旋即向司马尚简单说了一下百越的战事,并且把之前曾向李牧允诺的条件说了一遍。
司马尚听完后,眉头缓缓舒展,显然意动了。
他一生执着于抗击狼族,不过狼族上次被一波重创,没个十几二十年缓不过来气儿,总不能带兵打进草原里面吧?
况且现在北地三郡是秦国的,也轮不到他做主。
但要他就此闲云野鹤,平凡一生的话,他又觉得有点早。
如此一来,打百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尤其这还是用百越人打百越人,完全不牵扯中原。
至于古寻承诺的种种条件是否能做到……司马尚还是不怀疑的。
一来有李牧的手书,二来他也自己也不觉得以古寻的实力,有必要特意来哄骗自己。
“攻略百越……此事司马尚愿效犬马之劳。”司马尚考虑一番后,拱手一礼回道。
“好!”古寻一拊掌,笑道,“有将军相助,百越攻略必能事半功倍。”
“事不宜迟,我随后就会安排流沙的人手,带司马将军前往闽越国。”
紧接着古寻又说了个让司马尚喜不自胜的消息,“哦,对了,李牧将军的孙子,李左车少将军也去往了闽越国,到时候司马将军也可代替李将军,教导于他。”
“左车那孩子也去了百越?”司马尚又惊又喜的说道,“他人没事?”
“没有。”古寻摇摇头,“李牧将军出事之前,就将少将军托付给了我,让他也加入了流沙。”
“我便让他去了百越,毕竟是军神之后,自当投于军伍之事。”
司马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忍不住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将军还有后人留存……”
赵王迁既对李牧动手,居于HD都城的李氏一族势必不能幸免于难,就算司马尚一知道这事的时候就起兵造反,倒攻HD也来不及救人。
他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跟在李牧身边的李左车能侥幸逃脱,毕竟那孩子一贯聪慧,而且对赵王防备极重。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安排人手寻找据说失踪的李左车,就又得到了赵葱上禀赵王迁李左车也已伏诛的消息。
现在看来,恐怕是赵葱冒领的功劳,毕竟李左车又不可能主动跳出来说自己没死,还不是随赵葱说了算。
得知李牧并未就此断绝血脉,司马尚的心情不由昂扬了许多,一扫先前的颓废衰败。
古寻见此也满意的笑了笑。
他特意把李左车拉入伙,一来看重他日后的能力,二来就是指望这家伙来激励司马尚。
现在一看,果然效果拔群。
之后二人各自散去,古寻返回秦军所在,司马尚南下百越,就不做细表了。
………………
在秦军大肆攻掠赵国土地的时候,和赵国毗邻的北方之国——燕国,其国内也不安稳。
赵国如今危如累卵,灭亡只在旦夕之间,而赵国一亡,秦燕可就正式交界了。
齐楚燕魏四国,哪怕以燕王喜的脑子都能判断出秦国下一步肯定是对三晋之中仅剩的魏国出手。
这是一个好消息,代表着他这個燕王还能躺平装死耗两年。
也是一个坏消息,魏国若是也覆灭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燕国。
毕竟届时剩下的三国之中,数燕国最好拿捏。
燕王喜心里也是隐隐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天天打燕国跟打孙子似的赵国都快让秦国灭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向楚国求援?
中间隔着一个齐国呢,总不能指望楚国会愿意为了燕国故意进攻秦国来吸引火力。
向齐国求援?
呵呵,五国伐齐的发起人了解一下。
或者现在就试着和魏国联手,甚至试着合两国之力救一救赵国,到时候来个三国同盟?
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燕王喜不敢。
尽管他已经在担忧家国覆灭的未来,可他还是不敢主动和秦国为敌。
他心中的惧,大过了他的忧。
要不怎么说是废物呢,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能苟一天苟一天,就是不敢奋力一搏。
只能说是纯属活该。
不过燕王喜想装鸵鸟等死,燕丹却不愿意就这么等着成为亡国太子。
但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
燕王喜只知道装死享乐,燕丹也没憋出来什么好办法。
刺杀秦王嬴政。
这就是燕丹最后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办法纯属暴虎冯河,兵行险招,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可是没办法啊。
就秦国现在这效率,破家灭国之祸还有多远?
两年?三年?亦或者四五年?
又有什么用?
就算他现在就把自己亲爹干掉,登上王位,三五年的时间又能改变多少?
以燕国一国之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秦国。
唯有刺君!
秦国现今储君未立,诸多公子尚还年幼,甚至连个王后都没有,一旦嬴政身死,朝局势必动荡。
最关键的是,此时秦国朝堂之上,并不存在诸如昔年文信侯吕不韦一般的,可以力压百官的绝对权臣。
突如其来的新旧王权交替,势必引得诸多大臣争斗不休,掀起一场秦国内部的纷争。
旧楚势力,法家势力,军功贵族,赢姓宗室……等等派系林立,不打起来才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