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呼啸的尖锐破空声,宛如万千鸟雀鸣叫嘶吼。
空气狂飙出无数道白色气流,犹如漩涡般,朝外拉扯,牵引着周遭之物。
红色宫装妇人面色大变,只感觉整个人身处恐怖的涡流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看着眼前白色气流中探出的一只漆黑巨手,银牙一咬,进入天人交感状态,全身意劲顿时如水一般沸腾
只见指尖微微泛红,手掌则凝为玉色,意劲出体,凝为实质,于周遭凝出片片玉羽,随后勐地向前一抵。
寒玄拭玉手!
不料眼前粗大的黑手,突地一顿,接着加速度暴涨,带着重重叠影,勐地先一步落在他还未支开的玉掌之上。
轰隆!
眨眼,黑与白碰撞,卡察一声,娇嫩如玉的手掌,一下便被打得弯曲,呈一个诡异的角度翻折,
同时黑手去势不减,直直抓向她的脸庞,
“住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轻喝。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光。
剑影未至,一股锋芒气息便悄无声息出现,空气也好,灰尘也罢,通通被斩成灰白色的气流,朝外迸射。
正准备一爪抓死眼前之人的铁鹰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刺感,心头微惊,当下一弓身,原本就臃肿的背,直接如驼峰高高隆起,
下一刻。
卡擦卡察。
衣衫顿时裂出两道口子,赤金色如羽毛的楔子状物事凸起,随后在一阵紧密的机括声中,犹如孔雀开屏般张开。
轰!
由公输家特制的赤金翼装,顿时进入攻击形态,鹰翼尖端与意劲相和,凝聚成蓝色光轮,
同时法身季动,意劲如决堤洪流般爆发。
光翼连斩!
未曾回头,赤金色翼装便一个扑闪,划拉出两道金光斩击,迅速落在身后,与破空而来的一截灰剑相撞
彭!
金光顿时寸寸破碎,灰剑颤动稍许,继续以极速刺向铁鹰后背。
铁鹰面色微变,颤动的翼装旋转,整个人脚尖一点,直接破空升腾而起,接着翼装一扇,凭空掉转方向,出现在另一处,落至林末身旁。
“分形沉寂死剑?奕罗剑门?”他面色有些难看。
此时红色宫装少妇,面色苍白,嘴角,鼻耳,都缓缓溢出血水,娇躯呈抽搐般颤抖。
原本如玉般白嫩的青葱玉指,直接血肉模湖,彷若在绞肉机中过了一遭般。
手臂更是无力垂下,关节骨骼处明显已经破碎。
没有怜香惜玉下,真君层次的铁鹰,只用一击便将半步真君的她半废!
“红玉仙子,没事吧。”一个冷漠,略带关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一个身高两米半,身着灰衣的高大男子缓缓走出。
其面色平静冷漠,但看着宫装妇人的眼神深处,却有难掩的心疼。
随着男子缓缓走出,周遭无论是劲装护卫,还是那些年轻的势力骄子,此时都面露敬畏惧意。
同时目光不自觉落在其十指上。
其粗大的手掌,十指夹缝中,各夹有一把尺长如匕首般的灰剑。
灰剑无柄,犹如柳叶,色泽似石,但光是目光触及,便给人一种难掩的锋芒之感。
他并肩站在红色宫装女子身旁,看了眼面部已浮肿的齐云莲,目光在林末与铁鹰身上一顿。
“我知道这处奇异的山谷,必然会惹得不少人情不自禁伸出爪子,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见利而忘死之辈。”
男子声音低沉,抬起头,冷漠的脸庞,双眼中出现澹澹的灰光,指缝间的灰剑,不断吞吐着莫名的锋芒。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奕罗剑门十骈剑鬼原心抿。”铁鹰看见来人,作为老江湖,当即认出其身份。
奕罗剑门,益州五门七派之一,以剑称雄。
其中有五大剑首,皆为大真君层次剑豪,同时天赋绝伦,号称大可能凝聚法相,突破大圣,五人皆有越境征伐而不死的战绩。
而骈指一剑,十骈十剑,原心抿作为五大剑首之一,精修分形沉寂死剑,以一手十指十剑,杀力卓绝,早在五年前,便于万骨林斩落过十余尊大真君级数兽王。
在五大剑首之中,也能列入前三,绰号剑鬼。
“我知道你们两人身份不一般,或许来历非凡,但这不代表你们能为所欲为。”原心抿抬起头,双掌竖起,十把灰剑,吞吐着锋利的剑芒,
“因为你们不该动手,至少不该在这里,这里已经由朝廷统理,奕罗剑门,寒镜玉门,月影宗……接管,你们在这动手,会面对很多人,很多事。
不止……
你来做什么?!”
呼!
话音未落,原心抿眉头一皱,他身旁突然多出一人。
“我来救你。”
那人是一道袍中年人,穿着道袍,却顶着个光头,脖颈,手腕镶嵌有金属项圈。
“我不需要你出手,仅凭我一人就能解决。”原心抿摇头。
他双眼盯着铁鹰与林末,尤其是后者。
“你确定?你可知他是谁?”光头道人忽然出声。
“不论他是谁,伸出爪子,就要被砍……”
“他是淮州那位。”
话音一滞。
光头道人摇摇头,看着面带和善的笑容,一把抱着身旁的原心抿,将其拖着往一旁拽了六七步,
让出一条道。
后者脸上表情消失,十指中灰剑恢复平静,眉头紧锁,如失了神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光头道人没管身旁好友的想法,反而躬身作揖,
“蜀侯府望月僧人,见过灵台佛首当面,没想到能在这山野之地,见到佛首。”
此话一出,站在远处,正照顾齐云莲的萧名等人,先是面露迷茫,但下一刻却是直接面色一变,目光纷纷汇聚于身前那道人影之上。
原本见原子抿突然以霸道无比姿态杀出,正一副看好戏,暗自欢喜的寒镜玉门一众女子,此时也意识到什么般,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淮州?
灵台佛首?
那真正目中无人,杀人如麻,甚至连女人小孩都不放过的冷血和尚?
她们对这个名字,绝不陌生!
自古以来,寒镜玉门在益州,乃至九州武林中,地位都非同一般。
其中走出的弟子,无论去哪,都广受欢迎,受到众星捧月的接待,然而不久前,却出现意外!
万骨林,由她们寒镜玉门掌控已久的密地,直接被人夺走,门中弟子,更被无情欺辱,肆意打压。
那人如今,甚至在门中都是一个忌讳,几乎日日夜夜都为师姐师妹们诅咒暗骂。
其现在就出现在眼前?
不对啊,其不是回那七海了吗?怎么会在这?!
不过真若是此人,莲师姐与红玉师叔会被打压,却是不稀奇了。
毕竟在寒镜玉门中,早有传言,这位灵台宗下手狠辣的和尚,传闻年少时下山,于情窦初开之际,便遇到了她们门中一位美貌师姐,
而当年这位和尚年少无名,只能一腔心意尽付泰淮水,陷入‘君生我未生’的情伤之中,最后因爱生恨,
最是厌恶她们寒镜玉门之人,也算恨屋及屋。
此事在她们门中,不久前,传播得沸沸扬扬,就连普通弟子也听说过。
想到这,原本一脸愤恨的齐云莲,眼中的恨意居然慢慢消散,露出一抹同情复杂之色。
而不同于表现怪异的寒镜玉门门人,像月影宗,奕罗剑门,以及朝廷中人,却是尽皆面色苍白,心头一凉,忍不住浑身发麻。
他们门中可没有什么古怪的传闻流言,有的自是江湖上传播最广,经过证实的说法。
据闻这位灵台佛首,年少时并无多少锋芒,但自淮州陆沉,直接一飞冲天,
率宗行至七海,不仅安稳立足,更闯出七海小五绝之西佛称号。
年岁不大,一身武功却已深不可测,号称淮州千年以来第一天才,如今淮州第一高手。
事实上,据考正,这些传闻一点也没夸大。
此人早在七海,便杀人如麻,死在其手中的真君武夫,超过数十人,就连大真君,也有一掌之数,毫无出家人好生之德的做派,反而比魔头更似魔头,
打着普度众生的旗号,惯造杀戮,在七海,曾血洗过整整一座海域,真正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
归属七海盟,登临益州,来到这九州中佛州后,同样死性不改。
在镇守万骨林期间,隐与数位界域镇守,上方巡守之死有关,
更可怕的是,为调查之事,小万佛寺,那位大名鼎鼎的杀生和尚曾带一众江湖中有名的势力高手前去探询调查,最终同样失踪,
就连那位证就大圣的杀生大师,同样如此……
此事一出,按道理,这位来自偏僻小州的天骄,按理怎样都该为之负责,偏偏却安稳着陆,让人不得不好奇,
为其本人,又平添了数分神秘。
至此,灵台血孽杀生恶,魔佛西来祸自生,这位高居三大佛脉之一的灵台佛首,魔佛之名,直接在益州武林中如雷贯耳。
在传闻其离开益州,回至七海后,才渐渐消弭。
可如今,那传闻中之人,却出现在这?
原本正半搀半抱着齐云莲的萧名,顿时心头一凉,不露痕迹地松开手,同时往后挪动脚步,一直到消失在对方视野中,这才松了口气。
月影宗虽在太阿山脉,但知晓的情报却一点也不少。
这位灵台佛首,可毫无出家人慈悲风格,一遇有人忤逆,一便直接送其归西,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度化性命,
这样的人,性情恶劣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实力强悍到顶点的大老,自然惹不起。
想到这,他不由庆幸,幸好方才没有为博美人一笑而出手招惹对方,也幸好眼前这位大老没有与他计较。
与他一般想法的人,有不少。
此时尽皆往一旁挪开位置,当即让出条道。
就算认不得的,见望月僧人,以及那位剑首,都让出条道,也没有固执地强行顶上。
很是从众。
林末却是并不在意周遭之人的想法,这样的目光,他早在七海,乃至早在淮州,便经历过了。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杀了那么多人,每一人都在用他们的性命,为他叠势,叠望,
至于是恶名还是善名,全靠人设打造经营。
他已经认清了这一事实。
唯一有些可惜的便是,在七海,好不容易通过青空写剧本养好的名声,在这益州,似乎又变坏了,
不过也正常,他来这益州,本就属于过江龙,偏偏表现又比较抢眼,自然会受到本土势力的打压,欺凌。
像这种泼脏水,造污点,都算好的,在万骨林,他还受过追杀,陷害。
面对这样的困境,他避不可免需要反抗,这便正中了那些人的计谋。
这样一来,假的也成了真的,他如今那么恶劣的名声,十之**都是为其所赐。
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末不由有些懂了江湖二字,不由有些意兴珊,看着眼前的望月僧人。
“蜀侯府,与我也算有些情分,既然如此,你现在可以让开了。”
当初在万骨林之时,蜀侯府的小公主向宵梦,也算帮了他许多忙,不仅出钱出人为他守界域,后面还一次性买断,给了他大笔资源。
这都是情谊。
他不介意看着其面子上,饶过这几人。
“多谢佛首!”望月僧人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也不多话,直接让开。
身旁的原子抿还想说什么,最后同样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练剑之人,讲究心意畅通,剑心通明,但不代表傻,不代表愣,
必要之时的隐忍,就如收剑,那是为了更有力地出剑。
他如今不用想也知道不是林末的对手,自然不会傻乎乎顶上,只需等待时机。
“我说你可以走了,不代表他可以。”林末忽然出声。
正心思浮动的原子抿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抬起头。
“佛首……还有何吩咐?”他低下头,平静问道。
“铁鹰,他那只手伤的你,你去将它折断。”林末不回话,转过头,看着身旁之人说道。
“是!”铁鹰一愣,随即狞笑一声,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化作一道黑影,冲向原子抿。
后者面色微变,十指所夹灰剑顿时冒出锋利的剑光。
然而正考虑出手的代价之时,眼前忽地一花,一双风车状的眼童,占据了整个视野。
下一刻。
噗!
一团血花绽开。
铁鹰回到原地,随手一扔,一条带血的臂膀落在地上。
手臂五指间,还有五只尺长的灰剑,暗放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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