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点,在场众人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么搞下去,不用等到各国来攻,智氏绝对要大乱不可。
智唯伏地劝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不管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四五十岁的长者,全部伏地行大礼。他们有的面色惶急,有的竟抹起了眼泪,总之就摆明了不答应智朗胡闹。
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有的头发都花白了,智朗轻叹一声,心里也有些不是个味。
只能说,这些都是意料之中,但真面对了还是让他感慨不已。
这种根本的矛盾,真的是毫无转圜的可能,真的推行,结果只能是有一方倒下!第一次,他有些佩服那些改革者了,这种跟所有人为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都起来吧!谁说我要那样做了?”智朗冷声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抬头,似乎要确认真假。
“你们都懂的道理,我岂能不知?”
智朗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止为自己担忧,也为了智氏。在这点上,我们所想一致。所以,如此风险巨大之事,我是不会去做的。……还不起来?”
众人正犹豫要不要站起来,智唯却拱手,大声说道:“宗主,你先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等再起来不迟!省的稍后再伏地行礼一次。”
智朗几乎被气笑了,指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了好几岁的家伙,说道:“口出狂言,目无尊卑,罚你五十金!”
智唯却叩首,大声道:“谢宗主!”
五十金当然不少,但已经算是轻的责罚了,毕竟没有削邑嘛,就说明智朗并没有恶意。而像之前的智才,也是目无尊卑,结果却是削邑,再后来干脆全家变成庶民了。
“既然私兵不愿意出,那我从各地招收庶民总可以了吧?不过,所需钱粮,须你们出。”智朗说道。
“谢宗主!”这次就是大家一块喊了。而且听得出来,这绝对是发自真心。
到现在,智朗其实面临有两条路,一个是等权力彻底巩固后,就全力推广新政,再灭掉几个作乱的,就像后来的秦国变法那般。
另一条路,却是不打碎现有利益,而是换地方重新构筑新的制度,再慢慢限制边缘化这些贵族。比如,智朗大可以在白纸一般的赵地任意施政。
前者固然革除的干净,可问题是那样的话自己真就像秦王一般,孤家寡人了。再者说,那样真就好吗?若秦国公室仍有实力,哪个臣子敢去戏弄秦二世?在维护政权稳定方面,分封制也实在是有巨大优势的。
重点是,人家秦国的改革可是几代秦君努力的结果,智朗可没有那样的好爹。而且,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儿子也能才能出众。
选后者的话,胜在稳妥,尤其在四面皆敌国的情况下,这些族人就是智朗可以绝对信任的。
很显然,智朗选择了后者,这也是他苦思这么久后,拿出的答卷。
结果算是皆大欢喜,双方互相妥协,也总算让智朗跟族人的紧张状态大为改善。
回屯留的路上,智朗也换乘一辆文车,跟大家说说笑笑。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他们还那样针锋相对。
等他们赶到屯留城外时,比赛早已经错过了好几场了。
“如今到哪场比赛了?”看了眼那些拥挤的场地,智朗朝一旁跟随的骝说道。
骝连忙拿出一张赛程表,很快说道:“蹴鞠到了第二场。赛马到了半程,还有,射箭比赛刚开始……”
他一口气说了长串的比赛,这些项目都是同时展开的。
“那就去看蹴鞠吧!”智朗朝众人笑道。
自然没人说个不愿,这些比赛对别人是极好的消遣,可他们如今却怎么也提不起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智朗之前那些话。
蹴鞠是热门项目,观众自然也是出奇的多。木板做的阶梯观众席早就满了,基本都是士阶层及其家眷,而场外没资格落座的只好各自想辙,有的自己搭高架,有的找梯子立起来,有的干脆爬到树上了。
智朗他们虽然没来,但却预留的有座位,而且是最好的位置。
顺着过道,智朗走在前边,一众大夫紧随其后。
观众席也分男女,而智朗他们的位置正好在交界点,左手边就是大夫们的女眷,此刻已经满座了。
他们按照座位上的名字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立刻有人送来了点心茶水。
智朗向左看去,却正遇到赵嬴的目光,两边只隔了一道木栅栏。
笑了笑,智朗很快把目光转向了赛场。
场中的比赛正是激烈时,七比六。两拨球员穿着厚实的皮甲来回狂奔,抢夺,却很少看到故意斗殴,跟之前相比,看起来实在正规了很多。
智朗对比赛看的还算认真,但很显然,并不是谁都对这些比赛感兴趣的,比如不远处的几个族中长老,这会就在那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的什么。
“宗主!我等明日一早就要回封邑,也不知下次再来又是何时,有一事却要跟你说一声的。”一个老者突然站起来,朝智朗这边走了两步,说道。
“哦?”智朗转过去,点点头:“尽管说就是。”
“宗主,是你的婚配之事!你已加冠,却至今没有定下婚事,实在不像话了。”
“哦!”智朗脸色不变,心里却是直嘀咕,你们总算想起了这茬啊!
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局势不明,婚事还是暂且搁置吧!”
这时候,也没地方找去啊。除去同姓贵族,能结亲的就那么几家,眼看要打仗了,谁也不愿意这会结亲啊。
“一时半会自然定不下来,不过,可借此机会试探各方啊?等到战后,还要以此分清亲疏。”
智朗想了想,点头道:“却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会派人去做此事的。”
“那就好。……还有一事,听闻宗主跟那赵无恤之女来往密切?可有此事?”
“哦?”智朗含糊道。
“宗主还是小心为好。当年夫差败亡之事可还在眼前呢!”
这长老还要再说,一旁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又附耳嘀咕了几句。
不过,那长老却大声说道:“这是大事!岂能只顾及宗主喜好?”
几人在那吵吵闹闹的,智朗听的也有些无奈,之前从未有人提过,这一转眼,都成忠臣了呗?
他干脆只顾着吃喝,说话就听着,就是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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